祭酒 作品

第四十一章 太歲妖

 可沒待出口,便被李長安隨手掀了出去,撞在牆腳,差點沒背過氣。

 這突如其來的一出,瞧得方才還鼓譟不休的惡少年們頓時偃旗息鼓。

 在他們看來,即便是傷了一隻手臂的張少楠,仍是身手極厲害的人物。

 結果,卻被那髡髮的道士一個照面就放翻了。

 一時之間。

 難免氣短。

 李長安卻懶得猜測其人心中微妙,目光逡巡一圈,在惡少年裡逮了個順眼的拉扯過來。

 “張通和顧田氏在哪兒?”

 薄子瑜也適時拉著一幫衙役虎視眈眈圍上來,嚇得這可憐人雙股戰戰、尿意洶湧,腦子一懵就把張通賣了個乾淨。

 “大郎與雪團兒在後堂快活哩。”

 薄子瑜嗤笑一聲。

 “無賴就是無賴!做淫人妻子這等腌臢事,卻拿自家兄弟幹看門望風的下賤活。”

 說罷,放過了這漢子。

 不理會面色開了染色坊的無賴們。

 招呼眾捕快,急急往後院闖去。

 ……

 “砰!”

 後院廂房。

 房門被一腳踹開。

 李長安、薄子瑜提刀挎劍闖入門來。

 可下一秒。

 他倆一者皺起眉頭,一者咬住牙關。

 偌大的廂房空蕩無人,靠牆一張四腳架子床上,灑落著斑斑點點的血跡,過於凌亂的被褥表明這裡曾有一場短暫的搏鬥(不汙)。

 而西面牆上的窗戶大敞開,對著屋外昏紅連綿的暮空。

 天光將盡。

 張通與顧田氏已然失蹤。

 “賊道人!”

 也在這時候,院子裡暴起一聲怒喝,張少楠提刀闖入門來,要找回場子。

 可剛進門,就吃了一驚。

 “我大哥呢?”

 “蠢蛋!顧田氏是妖怪。”

 薄子瑜冷笑道。

 “你哥更蠢,讓那妖怪給擄走了!”

 …………

 時間往前推移片刻。

 瀟水署衙。

 瞧著薄子瑜匆匆走遠的背影,看守吐了口唾沫。

 “嘖嘖,好大的官威,叫不明就裡的人聽見,還以為這廝是縣尉老爺哩。”

 罷了,他又捋了幾把短鬚,向身邊一起捱了訓斥的同伴問道:

 “那廝方才話到半截,是要說啥?”

 同伴微笑。

 “大抵是妖怪吧。”

 “嚯?妖怪!”

 他咋呼了一聲,又壓低聲音擠眉弄眼。

 “是妖怪最好,把張家兄弟都吃了,那我的賭債豈不一筆勾銷?”

 看守嘻嘻怪笑起來,還探手去拍同伴的肩膀。

 可同伴卻小小退了半步。

 僅僅半步。

 卻似從畫中退到了畫外。

 明明署衙還是那個署衙,人也還是那個人,卻仿若一下從世界割裂了出來。

 看守的手僵在了半空。

 好半響。

 才撓了撓自己的腦袋。

 好似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傻呆呆獨自站在這裡,又憨愣愣舉著手。

 最終,他把這點思索拋之腦後,嘟囔幾句扭頭離開。

 而同伴,臉上掛起淺淺的笑意,步履從容,往監牢而去。

 …………

 顧老三蜷縮在角落。

 黑暗、虛弱與疼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他。

 神志恍惚裡,眼前鋪陳出繽紛的畫面。

 他記憶起畫舫上少女絢麗的獨舞。

 記憶起年少時千金一擲只求美人一笑。

 記憶起新婚夜中紅燭高照。

 記憶起妻子在外竟夜流連不歸。

 記憶起鄰里間的風言風語。

 記憶起面色慘白的牢子那句反覆的質問。

 “為何殺人?”

 我沒有殺人……是嗎?

 心裡另一個聲音告訴他。

 不。

 你殺了人。

 你殺了你的娘子,殺了雪團兒。

 於是。

 他又記起,在今年的酒神祭上,在畫舫對岸,那絕望的一瞥。

 記起雙手扼住妻子脖頸的狂怒。

 記起妻子在他手中盈盈綻放的笑容,恰如初見時一樣。

 記起他抱著妻子漸漸冰冷的身體,嚎啕著要找大夫,卻在門口撞見那個彷如守候已久的郎中。

 郎中告訴他:妻子沒有死,只是病了。

 對。

 他告訴自己。

 只是病了。

 “真是可惜。”

 黑暗裡突兀響起一個平淡的聲音。

 “眼瞧著就要治好你的妻子,你卻停在了最後一步。”

 顧老三詫異抬頭。

 明明四周一片漆黑,但那張臉卻格外清晰。

 “郎中?”

 黑暗中的臉微笑頷首。

 顧老三的嘴唇闔動幾下,最終苦澀說道:“我出不去了,你能幫我治好雪團兒的病麼?”

 “可以。”

 可那張臉又露出苦惱的神情。

 “只是捕快和道士已經去找你的娘子了,若是被他們找到,自然也就沒得醫了。”

 罷了。

 在顧老三呆愕的眼眸裡,那張臉笑語盈盈。

 “你想救她麼?”

 提示:瀏覽器搜索(書名)+(完 本 神 立佔)可以快速找到你在本站看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