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六章 兇案

 說著,捕頭便半截停下,只是笑而不語。

 這模樣分明是告訴李長安,箇中詳情是官府機密,不得洩露。要想知道,簡單,揭下黃榜,加入此案即可。

 道長稍作考慮。

 一來,瀟水此行本來全無頭緒,但今晚,他在錢大志的屍身上分明嗅到了一絲妖氣,這是目前僅有的一點可能的線索。

 再者,好不容易在這亂紛紛的世道遇到這麼個安定繁華之所,卻突兀冒出個兇徒作惡,好比一塊白布點上墨跡,一鍋鮮湯入了鯡魚罐頭,實在讓人難以忍受!

 於是,拱手道:

 “義不容辭。”

 …………

 捕頭沒急著為道士解釋前因後果,只是將他引進府衙中一間廳堂。

 剛進門。

 場中六雙眼睛齊涮涮投了過來。

 據邢捕頭先前的介紹,這些人就是今日募得的“義士”。

 李長安稍作打量,只覺得瀟水人是不是安逸慣了,磨去了血勇,這幾個“挺身而出”的義士都是些什麼人啊?

 兩個沒正形大咧咧坐在椅子上的漢子,上衣鬆垮,露出兩條刺滿紋身的臂膀,像是兩個市井潑皮。

 角落裡一個劍客,抱著劍斜依在房柱上。看來頗有逼格,可惜姿態鬆弛,目光渙散,相較於臂展,劍身顯得過長,一眼就瞧出是個水貨。

 那個四平八穩坐在另一邊椅子上的大漢,雖然膘肥體壯,一臉橫肉加上鋼針一樣的短鬚,很有幾分猛張飛的意思。可道士離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羊羶和陳年油脂的味兒道。再加上腰間那把屠宰刀,這位“張飛”還沒下海響應漢室號召吧?

 左手處那個遊俠兒倒有幾分意思。道士一進門,他就下意識握住短刀,側身弓起腰桿,是個慣於廝殺的老手。只不過,他身上的武器為何如此累贅?靴子上插著把匕首,腰後懸著柄短刃,兩側各配著長短參差兩柄橫刀,背後還揹著一把長刀。這廝是刀販子麼?

 最後一個,是個年輕的道人……

 咦?

 這道人眼熟。

 不就是白天玩弄戲法,偷人家蒸餅的圓臉道人麼?瞧著模樣,是被扭送官府後,準備戴罪立功吧。

 這會兒打量的功夫,邢捕頭一行也跟了進來。

 他先是招呼著各自落座,為在場的人彼此間作了個簡單介紹。

 兩個潑皮,一個叫張通,一個叫張少楠,卻是兩兄弟;水貨劍客叫徐展;“張飛”還真是個殺羊的,叫鄭通;賣刀的遊俠兒名字是張易;圓臉道人則叫馮翀。

 隨後,邢捕頭又客套了幾句,便說起了正事。

 “各位都是揭下黃榜,願意幫助衙門追捕兇徒的義士,但有幾位初來乍到,並不知曉其中詳情,還容邢某細細道來。”

 “案子始於今年二月上旬,城北裁縫鋪的掌櫃楊平被刺死於家中,死因在胸膛,被人一劍穿心。”

 “僅僅五天之後,城西酒坊僱工王小六,在夜裡,悄無聲息死在酒坊的大通鋪上面,旁邊還睡著與他一同做工的五個同鄉,死因同樣是一劍穿心。”

 “又在七天之後,本縣縣丞龐大人的長子也被發現死於宅邸,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兇器,同樣的一劍穿心!”

 “從此之後,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每至霧雨之夜,那兇徒總會出沒作案。時至今日,不分老幼,不辨貴賤,陸續已有十數人被害身亡。”

 “直到六天之前,我們終於找到了案犯新一輪的刺殺目標,縣衙中盡起巡檢司人馬與兩班皂吏,捕下網羅,可惜賊人手段厲害,再加之霧氣濃重,依舊被其得逞,殺人後逃脫出去。”

 “而又在今天……”

 “你們又摸到了兇犯的尾巴。”

 馮道人突然開口,打斷了邢捕頭的話,又衝著場中拱了拱手,朗聲說道:

 “佈置人手要堵截兇犯,可惜依舊被其得逞,只在兇案現場,發現了這位道友吧。”

 他把眉毛弄了個一高一低,斜眼笑指李長安。

 頓時,幾道懷疑的目光就落在了道士身上。李長安不慌不忙,一一點頭微笑致意。

 馮道人見狀,“嘖”了一聲,又話鋒一轉。

 “不過這位李道友堂而皇之出現在此處,想必已經排除了嫌疑。捕頭如此篤定,想來多少知道真兇身份了吧。”

 話聲剛落,滿堂的眼珠子又嘩啦啦滾到了邢捕頭臉上。

 捕頭先是點頭,再是搖頭:

 “具體身份不知,但兇手是一個女人。”

 “女人?”

 場中一時間面面相覷,而邢捕頭已然繼續說道:

 “劍術高超。”

 他頓了頓。

 “身懷異術。”

 “聽來倒也棘手。”

 馮道人若有所思,抬眼又問道:

 “既然連續兩次出兵圍堵,想必也有找到其蹤跡的法子了吧?”

 此話一出,那張少楠就眼前一亮,急不可耐吼道:

 “左右不過是個女子,能有什麼大能耐?捕頭只管把她行蹤告訴某家,保管明日就與你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