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人魚23 一年後。





“我很討厭這樣的人。”蘇白清當時說,“不值得同情。”




一下子,沒有人再敢像那樣發瘋。




得不到蘇白清的原諒,他們再痛苦絕望,也要自己嚥下去。




還不能失控畸變。




否則還需要蘇白清淨化,給他添麻煩,更得不到他的欣賞。




但讓蘇白清看到他們的淚水,還是要的。




繁盛景冷著臉上前,強行拉開滿臉淚水的進化者,將人帶走。




蘇白清帶森鬱進屋。




森鬱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對蘇白清說:“我想補充一個條件。”




“不要再讓年夕哲的老師待在你身邊。”




“可以是可以。”蘇白清答應得乾脆,“但我必須配一名排行前列的進化者,不是繁盛景,也會是別人。”




森鬱陡然沉默。




凌誠堯入獄,排名前十里剩下的進化者,不是不在伊甸,就是覬覦蘇白清的。




至於齊舟,他看樣子已經打消了伊甸高層對森鬱身份的懷疑,確實一直按照森鬱的話在做,但森鬱覺得他有些奇怪,不放心他,不希望他離蘇白清太近。




還不如繁盛景。




雖然森鬱不喜歡他,但他比起那些覬覦蘇白清的人,還是要好一些。




“出隔離區第一天,別悶悶不樂的。”蘇白清說,“開心點,我給你準備了大餐。”




雖然是別人做的,蘇白清不會做飯。




森鬱聽他的話,露出笑容。




*




很快,一年過去。




一輛載滿進化者與人魚混血的車,正在開往伊甸的路上。




說是載滿,其實車的內部空間不大,也沒坐多少人,都是在當地較為優秀的年輕人,受到汙染的侵蝕比較嚴重。




車內放著香薰,是這一年間伊甸新推出的實驗成果,雖然效果還是差了人魚混血的安撫不少,但在車裡這些人不受外因刺激的情況下,能夠有效鎮定他們的精神,令他們像正常人一樣,還能夠說笑。




他們都在討論,到了伊甸會遭遇什麼。




他們只知道,自己去伊甸是接受治療,但治療內容完全保密,給這次伊甸之旅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我的一個朋友接受過伊甸的治療,狀況得到了極大緩解,看他的樣子,好像沒再感受到汙染的折磨一樣。”一名進化者說,“肯定是伊甸的研究有了新突破。”




“不知道是什麼突破。”另一人說,“我的朋友從伊甸回來後,就變得很奇怪,整天魂不守舍,甚至主動接觸汙染,就希望再去伊甸接受一次治療,這瘋魔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伊甸見到了人魚。”




對於這句玩笑,別人笑了一下就算過去。




“反正到地方就知道了。”




“希望快點。”一名青年閉了閉眼,“香薰的效果還是有限,我心裡開始焦躁了。”




雖然車裡有人魚混血,但他們也被嚴重汙染,自身難保,沒法進行安撫。




車上也沒有正常的人魚混血隨行。




因為只要到了伊甸,一切就能迎刃而解,不需要人魚混血。




下午時分,車輛行駛到伊甸。




所有人陸續下車,發現還有輛車,從另一個方向快速駛來。




“這與預定的不一樣。”伊甸的警衛向另一輛車走過去,“你們不該這麼早來。”




車門打開,年夕哲彎腰出來。




他穿著連帽衛衣搭配黑色牛仔褲,膚色像牛奶,黑眸乾淨,帶著未出象牙塔的學生氣質,而末世沒有象牙塔,這份氣質就更加罕見,與成熟的氣息交織,很吸引人。




不少人認識他,因為一年前伊甸組織隊伍尋找人魚鄉的事。




而且,身兼進化者的人魚混血本身就很少見。




“我們隊伍裡有人失控,開始畸變,所以我們加快了速度。”年夕哲說。




一名年輕的權貴走過來,伊甸的警衛讓開道路,向他行禮致意。




看著車裡的人把開始畸變的進化者抬出來,權貴目露厭惡:“把他關進隔離區。”




這個命令,外人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眾所周知,畸變無法逆轉,一旦開始畸變就意味著無可救藥。




但年夕哲阻止道:“等一下。”




年輕的權貴冷冷瞥向他。




他知道年夕哲,蘇醫師的前男友。




沒有森鬱惹人厭,但也差不多。




年夕哲直視他的眼睛:“你們能救他。”




他已經猜到,自己等人是要被帶去見蘇白清,接受蘇白清的淨化。




“日程是提前安排好的。”權貴說,“按照計算,你們隊伍裡的人在後天之前,應該都不至於到失控的地步。”




“這個人心理較為脆弱,對他的人魚混血依賴嚴重,與自己的人魚混血分開,他這一路的狀態都不好。”年夕哲解釋道,“還意外與一名進化者發生衝突,受到刺激。”




“廢物。”年輕的權貴冷漠道,“畸變也是活該。”




年夕哲說:“他可以不用畸變。”




“要為了這樣的廢物,讓人類的希望勞累嗎。”權貴說,“一天能接受治療的人數有限。”




否則蘇醫師會感到疲憊。




“把他的治療提前,就會有一個人推後,推後一天,那個人的汙染就會加深許多,乃至有失控的風險。”




這還是其次。




重要的是,會令負責治療的蘇白清更勞累。




“至少你要問一下蘇白清的意見。”年夕哲說,“如果他不願意,我無話可說。”




年輕的權貴油鹽不進:“我不會為了這樣的小事打擾蘇醫師。”




其他人不明所以,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蘇白清他們倒是知道,一年前尋找人魚鄉的任務裡,最出名的就是他。




當時蘇白清為保護進化者受了致命傷,所有人都以為他凶多吉少,結果蘇白清並沒有死,他們中不少人為這件事歡呼慶祝過。




他們對蘇白清十分仰慕,能見到蘇白清一面,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但聽欒北的意思,他們的治療似乎與蘇白清有很大關係。




蘇白清只是個能力不錯的人魚混血。




本來他們對治療非常期待,現在不由自主的,期待降低了些。




“怎麼了。”繁盛景走過來。




時隔一年不見,年夕哲露出微笑:“老師。”




大部分人都露出崇拜的目光。




莊溪已經失蹤一年,現在繁盛景就是排名第一的人魚混血。




聽年夕哲說完事情經過,繁盛景拿出手機聯繫上蘇白清。




伊甸建設有信號基站,能夠實現通話。




“把所有人都帶過來。”蘇白清說,“我可以一起淨化。”




掛斷了電話,繁盛景輕聲感慨:“他的能力越來越強了,真是不可思議。”




“這是件好事。”話是這麼說,權貴的臉色並不好看。




年夕哲比預定的時間早到一天,繁盛景不是來接他的,而是剛巧經過。




權貴沒有預料到這點,否則他就聯繫蘇白清了。




平白錯失一次與蘇醫師通話的機會。




年輕的權貴臉色陰沉,帶著他們往前走。




“我聽說,你這一年接了許多任務。”繁盛景對年夕哲說,“為基石城立下不少功勞,能力也磨練得更優秀。”




“還是比不上老師。”年夕哲說。




沉默了片刻,年夕哲低聲問:“蘇白清現在怎麼樣?”




“好得不能再好。”繁盛景說。




年夕哲驚訝抬眸,繁盛景這句話明顯帶著咬牙的意味。




自從他們一年前看見蘇白清的魚尾後,繁盛景就再沒說過蘇白清半個字的不好,被蘇白清羞辱的時候低眉順眼,背後也不會流露不滿。




不知道蘇白清做了什麼,連對人魚這樣虔誠的老師都咬牙。




很快,他們來到一座游泳場館。




場館是今年新完工的,因為有不少土石序列的進化者加入進來,建得很快,嶄新建築在城市裡格外顯眼,內部的裝潢比外觀更奢華。




其他城市的人目露震驚,還產生了一些不滿。




人類的資源,還沒富裕到這個地步。




伊甸與其耗時耗力建造這樣一個給權貴享樂的場所,不如用在倖存者集落上,城市外的那些集落居民生活很不好。




有些人的不滿更加嚴重,已經明顯表露在臉上。




他們的不滿,持續到看見泳池邊坐著的人。




蘇白清坐在泳池邊沿的平臺上,魚尾垂落再水裡,盪開絢麗夢幻的顏色,從窗玻璃照射進來的陽光落入泳池,藍紫色的鱗片像是在發光。




這裡獨屬於蘇白清。




蘇白清不是真正的人魚,其實沒那麼需要游泳,但森鬱喜歡,他就收下了伊甸給的這份禮物。




所有人一時間鴉雀無聲。




然後,繁盛景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人魚——”




“是人魚!”




蘇白清沒有反駁。




他現在是一個在追捧中飄飄然,迷失自我的人魚混血。




不對,他認為自己已經不是人魚混血。




他就是人魚。




現在,伊甸大多數人都已經知道了蘇白清的情況,其他城市還在半保密階段,為了避免其他城市的民眾情緒沸騰,出現混亂,為了見蘇白清不顧生死,前赴後繼趕來伊甸,他們打算循序漸進披露蘇白清的情況,先讓一部分人知道。




肉眼可見的,蘇白清的聲勢會越來越盛。




但蘇白清知道,他享受了一年多的人魚待遇已經差不多,之後就是他的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