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七八三章 我去問問

  好,就算起訴了,也勝訴了。那老頭不賠償怎麼辦?強制執行?那就跟今天似的,往地上一躺就裝病,執行的法警有什麼辦法?七十多歲了,要是一個不好,真因為這個事病了、死了,那怎麼辦?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而且今天那個老頭的兒女去醫院鬧,他們肯定都是耍慣了無賴手段的。到時候他們去那小兩口的家裡,公司裡,各種的鬧,打著橫幅站在街上,還開直播,你有什麼辦法?

  按照尋釁滋事抓他們?那不用說,第二天就是熱搜,全國人民的目光都看著咱們。就是咱們出通報,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得有一小半的人不信。而且這還沒說領導的事兒,咱們所長肯定得內退,這個局那個局肯定受影響,你自己也差不多了。」

  趙繼偉可是跟王言一起行走了半個月的人,而且他本身除了對於立功固執,對於其他的事還是比較活的,如此深受王言薰陶,考慮問題相對來說比較全面,王言還是很欣慰的。

  曹建軍攤著手:「你看看,楊樹,我就跟你說,你那套不行。怎麼處理都是一堆的麻煩,咱們不如快速解決,少浪費時間。」

  他是看著王言笑呵呵的樣子,這才說話的,要不然他怕被罵。現在他很確定他打不過王言,之前新城奧()府抓捕唐洪淵的執法記錄儀調出來了,他看了全程,尤其是一腳就把門給踹掉了,他執行過抓捕任務,有的時候想把門踹開都不容易,別說把門踹掉了。

  「你怎麼看的,王言?」

  楊樹的意思是,你剛才不是還說是非對錯要有桿秤嗎,這下你怎麼說?

  王言當然明白,他笑道:「繼偉說的不錯,如果起訴,那些事都是很可能發生的。老曹的處理方式,我認為大致沒有問題。我剛才說是非對錯自己要有桿秤,不是非得給人家把對錯分出來,那是分不出來的,沒有人會認為在利害關係中,自己是過錯方。這個道理不用我多說,你應該是明白的。

  像這個事兒,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掀過去。為什麼?因為那兩口子受不住。如果事情像你說的起訴,那老頭的家屬肯定鬧,而一旦鬧到了在網上發酵起來,不用想,那兩口子一定會遭受網暴。網絡上的風向,一定會從無賴的老人,轉移到那兩口子為什麼因為這麼點兒小事就抓住不放,讓一讓不就過去了嗎?

  由此轉到攻擊這兩口子,他們的電話不消停,他們工作不消停,甚至可能會丟掉工作。他們走在路上,會被人指指點點,他們的家人也會被騷擾,沒有寧日。這個時候你怎麼辦?你讓他們起訴,用他們實現你用法律保衛人民的理想,那麼他們承受網暴你又能怎麼做?」

  楊樹皺眉道:「那也不能讓這樣的老無賴就這麼猖狂吧?」

  「他們猖狂的根本原因是什麼?是七十歲以上老人,非必要不能拘留。你要解決的是這個問題。你要在立法的根本上,讓老無賴沒有生存的空間。你要想出一個好辦法,在懲治這樣的老人的同時,又能保護住受害者,保護住執法者,同時既不能讓人鑽空子,還要讓法的威嚴公正不丟失。

  這是一個大問題,什麼情況下可以拘,什麼情況下不能拘,如果拘了,人死在看守所裡算誰的,等等等等。你不解決這個問題,讓那兩口子去起訴,那麼這老頭也不用幹別的,就帶著他一幫兒女躺到那兩口子家樓下,不吵不鬧就那麼躺著,你說吧,怎麼解決?法律好使嗎?警察能調解嗎?但肯定不能讓他們就那麼躺著,必須得有辦法,你怎麼解決?

  所以你應該努力的往上爬,去提名立法,這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好辦法。至於今天的事兒,最好的處理方法,就是那兩口子吃點兒小虧,就是這麼無奈,就是這麼沒辦法。」

  「那要是換了你,你會怎麼做?」楊樹還是不服的,被同齡人說教,被小他三歲,學歷不如他的人說教,誰又會服氣呢?

  王言笑道:「那老頭那麼無賴,肯定不捨得給狗辦證打疫苗吧?先找城管把他狗給收了。」

  「那那個老頭撒潑耍無賴,肯定裝病倒下,你怎麼辦?」

  「送醫院。」

  「那他們兒女肯定過來鬧,可能發視頻到網上,還得堵咱們所裡來,你又怎麼辦?」

  「尋釁滋事,把他們全拘了。然後在他們身上找事兒,放大,辦他們。這種無賴慣了的,甚至都敢往派出所鬧的人,肯定無法無天慣了,乾淨不了。」

  「不可能,所長不可能讓你那麼做。」

  「不拘那就鬧唄。」王言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那是領導的壓力,不是我的壓力,我是無所謂的。」

  「那網絡上的輿情你怎麼處理?最後肯定要處理你的。」

  「我跟局裡申請,天天開直播跟他們對線講理,轉移矛盾。亂說話的,網暴的,這個時候就得用你說的法律的武器了,我個人起訴他們誹謗,有一個算一個,挨個起訴。

  至於上級處理我的事兒,我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兒的,雖然確實不能抓老人的狗,但是抓了確實沒有錯,對不對?只要站住這個理,()用什麼理由處理我?不過就是給我按到八里河嗎,我本來也沒想搞仕途。不過要是給我調離一線,讓我去檔桉室什麼的養老,那我肯定是要鬧一鬧的。」

  「那老人要是因為這件事兒死了呢?」

  王言皺眉道:「你是學法的,不能問這種無知的問題吧?最基本的因果關係,你得理清了。我是按照規章制度抓了他的狗,他死了是因為生病。只要不是我抓狗的時候死的,那就跟我沒關係。就是抓狗的時候死了,我也不過是因為沒考慮完全情況,背個處分罷了。」

  楊樹沒話說了,因為邏輯是通順的,好像也沒毛病。他很天真的問道:「我也像你這麼做,不行嗎?」

  王言笑了:「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你的肩膀太窄,扛不住。彆嘴硬,別天真,網暴的時候你爸媽受的了嗎?你過往的一些小壞事被扒出來放大,你受的了嗎?起訴網暴的人,你有那麼多錢嗎?跟人家對線,你確定你能說的過別人嗎?轉移矛盾,斷章取義,答非所問,等等等等,你能應對嗎?領導會在乎你嗎?你確定你有跟領導對話的膽量嗎?或者你確定你有為自己爭取的勇氣嗎?」

  楊樹沉默了,他有個屁的勇氣,先前曹建軍甩鍋的事兒他都沒發錯,他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王言笑了笑,搖頭道:「你當真了?雖然我確實能這麼做,但是能少一些麻煩,誰願意多找麻煩吶?不過是因為聽起來好像很爽,算是口嗨吧,但太不成熟了,麻煩太大,影響不好。

  如果今天真是我處理,我基本也就是跟老曹一樣的選擇,不過不能讓那個老頭躺下裝死。瞭解了事情經過,直接就讓那兩口子退一步,不能讓矛盾繼續加深。

  先把今天的事兒解決了,不給那兩口子找麻煩。回頭就調查一下這老頭的家人,爭取全給他們送進去。沒了無賴的家人,無賴的老人也就無賴不起來了,他還能有心思遛狗才怪了。

  你不要說什麼這樣做不對,要讓那老頭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之類的。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你想想,老頭他能不知道自己的錯誤嗎?但就是仗著年紀大,兒女可能也有點兒能耐,撒潑耍無賴,無理鬧三分罷了,要不然他裝的什麼病?不就是在那訛人呢嗎?至於他的那些兒女,他們違法犯罪,抓他們有什麼問題?

  你要知道是非對錯,並按照這個對錯行事。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那在我們的執法過程中,不管什麼方法,只要不犯法,不違紀,那麼能解決問題就是好辦法。對錯是你要掌握的,並堅守的,但你要做的,終究是解決問題。你沒辦法去立法,那就不要給那兩口子找更多的麻煩。」

  楊樹搖了搖頭,沉重的嘆了口氣,他聽明白了,也認識到了他的想法不全面,太天真。但他心情並不好,因為他發現他連趙繼偉都不如,這是一個悲傷的事。好像他這個大三歲的人,在王言他們眼裡都是不成熟的小孩一樣,這感覺很不舒服……

  「我問一下啊,你說我的處理方式大致沒有問題,為什麼?」

  王言都笑呵呵的說半天了,心情好像不錯的樣子,曹建軍也憋半天了,大著膽子問出了心裡的疑問。

  「老曹啊,你這個腦子就是直啊。」王言一句話,就讓尬笑著求教的曹建軍更尬了。

  王言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這次可沒罵你啊,你是從警十多年的老警察了,怎麼那麼不謹慎呢?按照楊樹說的,當時你湖弄著把事兒壓下來了,你能壓得住嗎?你也不想想,那老頭裝死,他兒女們堵到醫院鬧事兒,有了這個由頭,你說他們能善罷甘休?你不把矛盾徹底解決,就想著應付事兒,還給楊樹上課呢?」

  曹建軍尬笑著說道:「我還是沒太明白,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兩天就該抬著那老頭過來鬧事兒了。」王言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無奈樣子,「老曹啊,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去查一查這一家子到底是個什麼底細,趕緊找機會解決問題。」

  這本是劇情裡的事,給那兩口子折騰夠嗆。最後也確實是在那老頭家裡人身上找辦法的,家裡兒子開修車店,涉黑了,還有吸啊毒的,一家子都沒好人。

  王言嗶嗶一堆,就是裝這麼一個未卜先知的逼。

  「不以為然?」看著曹建軍禮貌微笑的樣子,王言搖了搖頭,「也就這幾天的事兒,等等你就能經歷到了。」

  說罷,便不再搭理各有所思的人們,自顧看起了監控。

  不只是單純的看監控,王言還調出了趙長義一家所有人的資料,他要看看,在這幾天的時間中,趙振東是不是跟他們打過照面得罪了他們,還是知道了一些什麼事兒,這才被滅了口什麼的。

  但是王言熬夜看了兩天都沒有發現什麼問題,還又翻了一遍卷宗,也沒什麼問題。也用不著到分局再調取更詳細的卷宗,一般而言,這種屬於有矛盾關係在,算是熟人作桉的,在第一波調查的時候,選定的範圍就包含了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