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七七二章 懟臉上問


                 沒有給著急興奮的趙繼偉解釋,王言帶著他往回向著停在路口的車走去。

  不妨才到了車邊,就看到不遠的陰涼處,一個有些禿頂,但還是倔強的用著四周的頭髮遮擋著,圓臉大眼濃眉,皺眉密佈,看著挺和善,身材微胖、肚子突出,穿著翻領半袖掖在西裝長褲裡,腰間拴著車鑰匙,踩著有些髒的牛皮鞋的這麼一個大約五十多歲的一臉褶子的老闆人,遠遠的就笑呵呵的走了過來。

  「哎呀,是王警官吧?」老小子老遠就伸出了雙手,老臉笑的帶著幾分討好親近,直接忽視了有些不明白情況的趙繼偉,直奔著王言而去。

  瞥了眼老小子手腕上的浪琴以及早都包了漿的蜜蠟手串,王言笑呵呵的伸出手跟這老小子握了一下:「我是王言,不過可不敢說什麼警官,你看我肩膀這倆拐,還是見習期沒轉正呢。」

  「哎,王警官年輕有為,把人民群眾放在心裡,當警官也是早晚的事兒。」

  老小子說了跟之前侯桂芬一樣的話,看到王言眼中的詢問之意,他笑道,「我是咱們東寧村的村主任,趙長義,聽說王警官在村裡挨家挨戶的入戶走訪,我這個村主任不露面,那像什麼話?

  這不是趕緊從我兒子家裡回來了。想要了解什麼情況,問我就行,我當了二十年的村主任,東寧村家家戶戶,那就沒我不知道的事。來來來,抽菸抽菸,這是我兒子孝敬我的華子,來二位警官,別客氣。」

  趙長義掏出一包華子,直接上煙。

  王言沒有駁人面子,接過來由著傳說中這個那個的村長給點上煙,抽了一口之後說道:「其實我最先開始就找你了,不過聽說你去了兒子家裡,也就沒打擾。現在村子裡的情況大致都瞭解的差不多了,就是看看各家各戶都過的怎麼樣,也沒什麼別的事兒。」

  「哎呀,那是我的不是了,我大兒子孝順,非得接我過去呆幾天。這樣,王警官,中午我請你們二位警官吃個飯,讓我表示表示。」

  「沒什麼不是,吃飯更是算了。不過既然趙主任你都大老遠的趕回來了,那咱們就去你家看看。聽說你們家買了樓房,這邊的房子還住呢吧?」

  「住呢,住呢。我老伴啊,不習慣住樓房,偶爾我們也回來住一段時間的,她現在就在家呢。那咱們就走吧,過去喝點兒水,吃點兒水果,這天啊,太熱了。」

  王言點了點頭,又抽了兩口煙踩滅了菸頭,扔到了路邊超市門口的垃圾桶裡:「那咱們就走吧。」

  趙長義應了一聲,也學著王言的樣子,過去丟了菸頭,這才領著王言跟一言不發的趙繼偉向著村子裡走去。

  趙繼偉已經認清了現實,王言的能力是甩他八條高速路的,所以王言的領導地位,在他這裡是確定了的。儘管心中著急的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功勞,但現在王言沒打電話,也沒說別的,轉道跟著去村長家裡,他也很好的壓制住了心中旺盛的求知慾,不多說一句話。

  而且他之前是跟著王言走訪了兩天的,知道這村長的口碑可是不太好,真真假假的,沒準就牽扯到了什麼桉子。他要是胡亂說話,立功變成處分,那可真是太難受了。

  一路上,趙長義都在說著話,遇到了人也是哈哈笑著叫的親熱,還給王言說著各種情況。

  見他說的興起,王言也配合的發問,都是一些村裡貧困戶的情況,這些他其實都走訪過,但還是問著趙長義。這個錢肯定是發下去了,這個那個的村長也看不上那點兒錢,只是看看這老小子是不是真知道情況罷了。

  就這麼,一路去到了趙長義在東寧村的家。

  他們家也是在村子東邊,距離前幾天走訪的趙先明、趙子龍家並沒有太遠。房子修的也沒有多氣派,按照趙長義的說法,是十五年前蓋()的。

  大門敞開著,才看進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陰涼處躲太陽睡覺的一隻狸花貓。村長家裡沒有有為了佔地多蓋房子,就是平常的三間正房,一個廂房,另一半的院子,修了個涼亭花園,夏日裡開著許多的花,看著很舒服。

  院子很乾淨,一個老婦人正提著水壺在澆著花。

  見到王言、趙繼偉二人隨著趙長義進來,她熱情的招呼道:「王警官來了啊,趕緊屋裡坐,吃點兒西瓜涼快涼快。」

  「大娘,不用那麼麻煩,就是來家裡看看,用不上幾分鐘就走。」

  「那怎麼行呢?吃箇中午飯吧,東西家裡都有,我這就做。」

  「真不用,你要是做飯,我現在扭頭就走。」王言義正言辭的拒絕,也不給她再說的機會,接著說道,「我還挺好奇趙主任家裡是什麼樣的,看看行吧?」

  「這話說的,有什麼不行的?隨便看,當自己家一樣。」趙長義哈哈笑,又給讓了顆煙。

  王言沒要,在房子裡到處看了起來。廂房裡,整個的就是一個大佛堂,密密麻麻的老大一堆佛陀菩薩,香還燃著呢,甚至都有些嗆人。弄個小音響,播放著佛經。正房裡就簡單了很多,老兩口睡著一間房,另一間房空置著,有一些漁具。廚房裡也有做菜的痕跡,甚至還看到了小米稀飯,一看就是早上才煮的。

  屋子裡裝了空調,有著大的七十寸的液晶電視。整體收拾的也十分乾淨,屋內的味道,有著過堂風的流動,和著屋裡點燃的沉香,也挺舒服。

  晃悠一圈,在村長老婆的熱情的招呼下,王言跟趙繼偉兩人坐在花園的涼亭下吃起了西瓜。

  王言笑呵呵的問道:「大娘,我看那廂房裡那麼多的佛像,信佛啊?」

  「嗨,我也不信,就是每天燒燒香,念念經,求個心安。再說也有個事情做,現在歲數大了,兒女們一個比一個有能耐,我也沒什麼乾的。就每天侍弄這些花,在給孩子們祈福保平安。」

  「是這樣啊。」王言點了點頭,說道,「我在咱們村子裡也走訪好幾天了,他們跟我說啊,村長家的兒女最出息,都是大老闆。問到具體的,他們又答不上來了。不知道你家兒女們都是什麼情況啊?」

  趙長義一臉欣慰的樣子:「我們倆啊,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大兒子開了個工程公司,接一下那些大的地產公司的活。這幾年生活好了,早些年啊,村裡的老少爺們都是跟著我兒子幹活的。

  二兒子開飯店的,咱們市裡有幾家連鎖的長樂飯店,那就是他開的。兩個女兒也還不錯,跟著女婿一起,都給我這倆兒子幫忙呢。

  現在我也沒事兒幹,西屋那魚竿你看著了吧?沒事兒我就出去釣釣魚。老婆子在家拜拜佛,日子過的舒坦。」

  「那真是大老闆了,不得身家幾千萬、上億了啊?你們生了好兒女啊,教育的也好。」

  「哪呀,就是趕上了好時候,得感謝國家。現在各個行業都不那麼景氣,他們一天天也發愁呢。」

  「那確實,幹什麼都有難處嘛,可也總比我們這些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薪階層好太多了。」

  「王警官就是低調。」趙長義的煙癮很大,這會兒已經又是點了一支叼在嘴裡,「我可是聽說了,你開的那個黑色的大眾可是不便宜啊。」

  王言擺了擺手:「就是趕上好時候了,家裡拆遷了,手裡有兩個錢,足夠吃喝而已。跟你家兒女這大老闆,那可是沒法比。我這陣子聽說咱們村又要拆了?你是村主任,有沒有什麼準確的消息啊?」

  「這是政府說了算,我一個小小的村主任,哪能知道政府的規劃?沒有具體的文件下來,那什麼消息都不是確定的。這一點,老頭子我還是清楚的。零九年開始,()就張羅著要拆,可這都一八年了,九年過去了也沒拆成。年年都有消息,年年都沒真動靜。

  你在咱們村裡走訪了不少戶,也知道他們家家都把院子裡的房子給蓋上了。這就是那時候說的,有房就算錢。可這兩年咱們平安市的拆遷又改了規則,房子都按房照上的算,沒有房照就是多給那麼一點兒也沒多少。你看看,這不是都白忙活了?

  得虧啊,咱們平安市是個大城市,我們村這個位置還不錯。房子租出去每年也能多上個幾千塊錢,把蓋房子的本錢賺回來,又補貼了生活,要不然這些人都得後悔的撞牆。」

  「我看咱們家當時沒蓋房子啊。」

  「哎,政府給多少補償,我們就要多少,不能薅政府的羊毛,你說現在我這院子待著多舒服,不像別人家似的,搞的亂糟糟,都沒多少陽光。」

  「那確實是,那時候你兒女就挺有實力,也不差這點兒錢了。」王言哎了一聲問道,「我聽說八里河有一家叫夜未央的酒吧,好像跟你們家有點兒關係啊?」

  酒吧夜場的選址,相對來說的位置還是要偏一些的,這是因為成本的原因。作為新開發了沒幾年的八里河,轄區內就有一條酒吧街,一排過去,是四家平安市有名的大夜場。那是八里河重點巡邏區域,那裡的監控也是最全的。夜未央酒吧,正是在那裡,是一家才開業一年多的大場子。

  不過這個場子不是東寧村的群眾告訴他的,而是早在之前,他抓到的那兩個偷車賊說的。說是有什麼人知道內情,說這個夜場就是老趙家的。

  「是嗎?」趙長義一臉的茫然,隨即搖了搖頭,「你要說我孫子、孫女們去那裡玩一玩還可能,都是年輕人嘛,可這家酒吧跟我們可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都沒聽過這名字。」

  「那可能是村裡以訛傳訛吧。」

  「肯定是。王警官,你還是個年輕後生,不太瞭解情況,村裡這些人吶,就好說閒話。」

  「是,趙主任,以前我家也是村裡的,這種情況我也清楚。不過是我有些好奇,所以問問罷了。再說了,就算那什麼夜未央是你們家開的,都是合法經營的場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王言好笑的搖頭,接著說,「看來,群眾說的話也不能完全相信。像什麼曾經跟村裡的寡婦不清不楚,曾經打斷了一戶人家的腿,貪汙公款,賄賂政府領導,參與黑社會活動……這些事兒都是假的。大娘這麼善良,年輕時候長的肯定也是個美女,趙主任怎麼可能幹出搞破鞋的事兒呢。

  說實話,趙主任,我是真年輕,才畢業工作,是個死心眼兒的。聽他們說吧,我一開始對你還有看法呢。現在咱們聊了天,你這面相看著就和氣,我覺得可能就是他們嫉妒你日子過的好了,造謠說閒話。」

  感覺受到了冒犯……趙長義的眼睛閃了閃,對上王言玩味的眼神,哈哈笑道:「那肯定不可能啊,王警官,打老虎、拍蒼蠅、掃黑除惡,這些行動可是一直進行呢。要真像他們說的那樣,我不是早都被你們警察給抓走了?哪裡還能坐在這裡吃西瓜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一邊安靜吃瓜的趙繼偉都驚呆了,言哥就是言哥,直接把這些事兒懟臉上了?一直這麼莽的嗎?

  「我說就是這麼個理。現在這人吶,一有點兒什麼事兒就搞陰謀論。漂亮女人就說人家是小姐,有錢男人呢,就說人家錢權交易。一有點兒什麼事兒,國家就要完。」

  看著王言痛心疾首,憂國憂民的搖頭嘆息,趙長義又點了支菸,他很少吸,就是喜歡叼著,不過這次倒是好像一個農家老漢似的,老長的嘬了一口。

  徐徐吐著煙,他問道:「王警官,你們這次入戶走訪,是有什麼任務嗎?我沒收到上面通知啊。」

  「()哪有什麼任務啊,我們倆都是八里河派出所新來的民警,被所長分到社區工作了。帶我們的老警察也忙的抽不開身,就讓我們倆自己出來晃悠了。用你的話講,我們就是年輕後生,哪會幹工作呀。沒辦法之下,乾脆,挨家挨戶的入戶走訪,瞭解轄區居民的實際情況。現在看來,工作還是沒做到位。我們倆道行淺吶,被他們忽悠了。」

  「你看看,還是我的毛病。我要是早點回來,二位警官哪能費這麼大的勁?走訪了那麼多家,走了多少冤枉路不說,也沒聽到真實情況。而且既然沒有任務要求,我看也沒必要去走訪,年輕後生得惜力,要不然吶,有你後悔的時候。王警官,以後你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就好了,用不著一家一家走,也省的他們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