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六四四章 日久生情

  “哦?嘉獎令昨天才下來,您今天就知道了?”

  “不用那麼看我,具體怎麼升,張小林死的第二天就定下來了,過了這麼長時間,我要是還不知道那才是見鬼了。至於渠道麼,我做生意那麼多年,怎麼可能沒點兒人脈?放心,不是你們軍統的人跟我說的。你們的嘉獎令是要走流程的,雖然都是秘密留檔,但總要有人經手。你在從一個二等兵,戰場上一路廝殺到如今,還沒看明白你們黨國內部的那些人物的操行嗎?

  再說中統是你們的老對手了,他們在上海也有情報站,在後方也有長官想要賺大錢,你們較勁這麼多年,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能不清楚?透露消息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了,知道什麼叫秘密麼?你不夠資格知道的,那對你來說就是秘密。對別人可未必如此,恰好,我知道很多在你看來是秘密的事兒,你一趟趟的跑過來見我不也正是因為如此麼。放輕鬆,用不著那麼緊張。”

  雖然被秀了一臉的優越,但田標不得不承認,王言說的就是大實話,別的部門他或許不瞭解,但就軍統內部來說,他還是有認知的。而且據他所知,王言甚至跟毛齊五有些往來,那毛齊五可他媽是戴雨農的秘書……

  不等他繼續說話,王言的眼睛看著窗外,說道:“你該走了,以後再想找我,換個人吧,你最好也離開上海避一避。”

  田標蹙起眉頭,不解的順著王言的目光看出去,就看見一個穿著旗袍,盤著頭髮,珠光寶氣的女人從後排下來,站在那裡整著衣服。

  是汪曼春,田標忍不住的嘆了口氣。以往他在晚飯時候來找王言,都是確認了周邊沒有日特監視的。事實上王言也從來不掩飾行蹤,日特監視也沒用,而且王言每天見的人多了,他雖然也可能會遭受調查,但掩護身份還是夠用的,所以他才光明正大的過來。但是不巧,他也沒想到能跟汪曼春撞上。

  這是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甚至比日本人都狠。之前他們軍統遭遇損失,這汪曼春可是全程參與了的,甚至親自帶隊抓了不少人。

  他當然不指望王言幫他隱瞞,因為在最初的時候,王言就已經說過了,不會破壞他們的行動,也不會幫助他們,所以他真的該走了。

  當即,他起身對著王言拱了拱手:“再會!”

  說完話,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在門口的時候,跟汪曼春打了個照面,眼神對視,他禮貌性的點了個頭,錯身閃過汪曼春,離開了飯店。

  汪曼春站在飯店門口,皺眉看著遠去的田標背影。

  王言有多年的良好口碑,所以在一開始發現沒辦法近距離監聽王言之後,他們就沒再繼續對王言做文章。而他們在王言家裡監聽,為的其實也只是法國人的機密情報,對於王言個人是沒有很大懷疑的。因為他有很明確的發家軌跡,從來沒有消失過。而且本身也是有文化、有見識的人,不會輕易為人蠱惑、引誘。僅有的那些懷疑,也只是日本人懷疑一切的緣故。

  剛才見面的人他知道,是一家貿易公司的小老闆,先前跟王言見過幾次面,只不過她從來沒有當面見過。結果剛才乍一接觸,她就感覺那個人有問題,這是她做特務的職業習慣。

  不過她沒再多想,只是對著車裡的手下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跟上去看看,而後便扭著大胯,帶著香風,進了飯店直奔永遠坐在角落靠窗位置的王言而去。

  她曾經問過,如果味道好極,卻恰好飯店沒有這樣的位置怎麼辦?王言當時只說了兩個字,不去。回答的簡潔明瞭,充分表達出了對於自身安全的看重。

  來到王言對面坐下,任由服務員收拾了面前的一副碗筷,又換了新的,待服務員離開,她舉著筷子在空中,似乎是面對滿滿一大桌子的飯菜不知道該先吃什麼,眼神來回看著桌上的佳餚,隨意的問道:“剛才那人誰啊?”

  “軍統上海情報站行動隊長,田標,剛升的少校。以後怕是不會在上海出現了,挺有意思的一個人。”王言可惜的搖著頭。

  汪曼春剛要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夾了菜放到嘴裡,輕輕咀嚼著抬頭看向王言:“之前怎麼不說?”

  “我說過的,不會配合他們,也不會阻撓他們。如果不是被你撞見了,我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不是麼?”王言嘆了口氣,開口說道:“要說起來,我認識他也是意外。之前林鴻遠把我賣給特高課,我記得當時是在霞飛路的富德餐廳,我跟林鴻遠說到……那個時候,剛才那個田標正好在跟他們的人接頭,我是看到他手上的槍繭發現他有問題,你也知道,我當然不會點破了。可能是他回去之後跟他的長官彙報了這件事,後來他們就弄死了林鴻遠,跟我拉關係。

  之前不是有一次忠義救國軍跟紅黨游擊隊的聯合行動嗎?還劫了獄。那之前,他就找我要過上海周邊的日軍佈防情況。不過我沒告訴他們,後來他跟我說,是紅黨那邊給他們提供的情報,我都沒想到,他們會跑去劫獄。

  後來他又找我,也沒別的,就是維護一下關係。你知道我在黑市也有買賣,我跟軍統上層也有生意往來的,沒辦法,一路牛鬼蛇神都要照顧到,這是難免的。他跟我說沒能升官,言語之中不乏埋怨。看著別人仗著有靠山有關係,蹭蹭蹭的往上躥,他這個一路從小兵打出來,功勞累累的人反倒不得晉升,有些怨言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