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個哩嗝楞 作品

第六零九章 生意受阻


                 “八嘎,一群廢物。”

  虹口長春路的公寓,上海特高課課長南田洋子,看著公寓內滿地的已經凝固的鮮血,看著死相有驚駭有思念有安詳的手下,憤怒的一個嘴巴,抽到面前肅立的手下身上。

  沒有人能理解挨抽的日本特務的感受,他只是肅立點頭:“哈衣……”

  瞪了他一眼,南田洋子將手揹回去緩解著疼痛,長出一口氣,邁步踩著到處都是血跡的樓梯上樓。

  她每個房間都仔細的看了一遍,沒有發現絲毫的打鬥痕跡,很符合那八個人的死相,他們有的發現了來人,有的沒有發現,同樣的是,都沒有反抗能力。

  到了三樓的主臥室,入目的便是端正的坐在被血浸染成暗紅色的沙發上,仰頭微張著嘴,一副解脫的樣子。

  南田洋子第一時間轉頭看著對面沙發上仍舊沒有復原的凹陷,還有地上的兩個菸頭,更是怒火中燒。因為這說明來人很悠閒,是坐在那裡抽菸煙,眼看著夏昌國流血而死的。

  她壓住心頭的憤怒,問道:“仔細說說吧。”

  一直跟在身後,才捱了嘴巴的那個日特哈衣應聲回答:“經過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是在昨天下午五點到七點之間。根據調查,有人看到昨天晚上一個瘸子從南方過來。因為下著暴雨,那個瘸子又穿著雨衣,所以看不清臉。詢問了昨晚巡邏的憲兵,他們卻說沒有在路上見到行人,所以我們斷定,這個瘸子就是殺手。最後那個瘸子應該進入了公共租界,早上我們的人調查了一遍,沒有人見過那個瘸子,應該是偽裝的。據我猜測,這個殺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紅黨第一殺手,裴旻!”

  “看來我們這次抓到了紅黨的痛處,否則不可能派出已經消失兩年之久的裴旻來暗殺。加大審訊力度,讓那些紅黨開口。雖然審訊出來什麼東西可能已經晚了,但是沒關係,至少我們已經知道了,裴旻不在延安,也不在重慶,他在上海,早晚有一天會露出馬腳的。”

  這時,一個日本特務上來說道:“課長,夏昌國被殺的消息已經擴散了。”

  “派出裴旻就是為了警告內部的其他成員,也是為了恐嚇我們,支那人的小心思真多。不用管他們,這種流言,查不到的。”南田洋子擺了擺手:“哼,裴旻?殺手只有藏在暗處才是最致命的武器,一旦被人抓住行跡,等待他的只有死亡,這是帝國敵人的歸宿!”

  ……

  法租界共有六個巡捕房,巡捕人數兩千多人,中央巡捕房作為最大的巡捕房,有巡捕近三百多人。這四百人中,去除五十個洋人領導以及法國、印度等國家的洋巡捕,剩下的三百來人,歸督察長統領,青幫的黃金榮正是做到了這樣一個位置,由此藉著巡捕房的權柄,才一步步成為了所謂的青幫大亨,只是那個時候還沒有那麼多的華人警員,法租界也沒有那麼多的華人進來。

  現在的督察長則是一名法國人,在督察長之下,就是三名探長,每名探長手下的人數大概就是一百來人,再下邊,就是分組的隊長,王言正是這樣一個位置。

  當然這是華人的叫法,按照洋人的正規編制,是要分什麼探員、一二三等巡捕、一二三等巡長之類的。

  王言現在的職位,就是巡長,探長則是巡官,也稱總巡。至於所謂的一二三等,大體就是編制的品級。即他現在是隊長,給他升一級,就是掛個副巡官的職,但實際上他還是管著一隊,除工資高了些,沒什麼鳥用。只有真正做上去,便是最低級的探員也無妨,不要那點兒薪水打白工都行。

  中央巡捕房二樓的一間辦公室內,王言跟著另外二人一起,老老實實的對著桌子後面坐著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敬禮。

  “探長好!”

  叼著雪茄的陳江流擺了擺手,笑呵呵的從辦公桌後起身,走到一邊的沙發旁坐下:“都過來坐。”

  他的目光看向王言,關心道:“聽說昨天下午你身體不舒服?”

  “勞探長掛懷,就是下暴雨風邪入體,有些不適罷了,一覺睡醒就好了,沒什麼大礙。”

  “我老了,不中用了,你還年輕,身體可要養好。”

  二隊隊長方遠途貼心的送上一記馬屁:“探長說的哪裡話,您老筋骨強健,中氣十足,是咱們一百來號兄弟的頂樑柱,怎麼會不中用呢。”

  “是啊,探長,兄弟們可都仰仗著您老在洋人那為咱們爭取呢,可不能說這種喪氣話。”說話的是三隊隊長,張賢。

  算上王言,他們仨掌控著中央巡捕房三分之一的華捕,都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畢竟中央巡捕房只有九個隊長,整個法租界,同比換算,也不過是五十四人而已。

  雖然知道都是拍馬屁,但陳江流還是很受用的,他笑眯眯的搖頭,抽了一口雪茄,笑道:“用不著拍馬屁,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我今年四十九,埋半截的老頭子了。還佔著位置,那就是我這個老東西不懂事了。現在局勢複雜,華捕難做,我歲數大應付不來,也是時候退位了,給你們年輕人留些機會。現在日本人勢大,你們怎麼看吶?”

  沒給三人拍馬屁的機會,他非常直接的問出了關鍵問題,仍舊是笑眯眯的樣子,叼著雪茄吞雲吐霧,煙霧繚繞中,更讓人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想法。那麼在這種時候,自然是沒人回應的。

  眼見一時無人開口,他指著王言:“阿言,你上過幾天洋學堂,有些見識,你先說話。”

  “毫無疑問,日本人狼子野心,意圖亡我中華。去歲十二月,日軍攻佔南京,殺了幾十萬人。佔領了上海以後,也是實行高壓統治,短短三個月,我聽說的就有數百人被弄死了。但是……”

  在三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王言來了個轉折:“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是個怕死的,又是個貪圖享受的,還做了巡捕房的華捕,日本人輕易不敢動我。那麼端誰的飯碗,就給誰做事。只是聽著法國人的話,卻也不能得罪死了日本人,更不能惹毛了軍統還有紅黨,那是一個比一個不要命。他們爛命一條無所謂,我可是還想著長命百歲呢。

  探長,您老也知道,我跟手下的兄弟們合夥開了公司,賣一些糧食、布匹什麼的。仗著外地的朋友,有的賣到了紅黨的地盤,有的賣到了國軍的地盤,還不是違禁品,又不得罪日本人。我只賺自己的錢,享受著生活,讓身邊的人都保著身家性命,那就萬事大吉。”

  “你啊,就是改不了貪財的毛病。須知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三家都不得罪,那就是三家全都得罪,早晚有你後悔的一天。”陳江流狀若無奈的搖頭,轉頭看著另外兩人。

  方遠途哈哈笑:“探長,事到如今哪有我們這種小人物說話的份?老王說的對,還是賺錢最重要,以後出什麼事兒也好應對。要不然我們還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