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以涅槃之名 作品

第323章 安德魯卡的城堡

  【……】

  【我會這麼做的,室女座,在結束了這場遠征之後,我就會開始著手打造我的原體衛隊,以及我的私人幕僚團隊:你的提醒非常的及時,我可靠的女兒,繼續保留著這些詞條吧,我需要它們。】

  【至於理由……】

  【……】

  【……】

  #摩根式嘆息#

  【人都是會變的,不是麼?】

  ——————

  “只不過……”

  “有時會變好,有時會變壞。”

  盧瑟站在了外牆瞭望塔的最高處,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那滄桑的眉眼之間,滿是散不盡的感慨,以及自嘲般的笑容。

  這就是摩根所看到的景象:當她處理完了戰艦上的一切,銘記著來自於室女座的話語,再一次降落到卡利班的地表,打算履行她和那些黑色守望者們的約定時,盧瑟向她發來了一份邀請。

  基因原體的時間充足,她先回應了盧瑟的邀請,並來到了安德魯卡城堡:盧瑟昔日的寧靜故鄉,一座在帝國的努力下,如今擁有百萬人口的大都市要塞,四周滿是正在施工的礦井、精煉廠、太陽能陣列與穀物加工廠。

  “我原本想邀請你來一起觀賞安德魯卡城堡外的森林。”

  卡利班人側過頭,向基因原體釋放著歉意與惋惜。

  “我曾認為,站在安德魯卡城堡的瞭望塔,往外望去,能看到銀河中最壯美的風景:翡翠森林、碧藍江河、浩古山脈,無窮無盡的蒼翠將在你的眼前綻開,一路綿延到天際的盡頭,就宛如自然之神那囊括環宇的胸懷,無邊無際。”

  “這幅美景曾經是存在的:在安德魯卡還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座單純的城堡的時候,我們每天都能見到這樣的風景,每天都能聆聽到古老的傳說,有關於第一位戰士是如何來到安德魯卡,並在這裡的洞穴中找到棲身之所,然後用自己的劍盾來保護這裡的百姓,接著,越來越多的百姓便聞訊而來,搭建起了塔樓、圍牆和房屋。”

  “然後,一座城堡就出現了,而更多的可靠戰士也開始從這座城堡中出發,他們秉承著那位已經遺失了姓名的先行者的宏願,不斷地招募人手,醫治傷患,總結來之不易的戰鬥經驗,供後輩學習,並且將貴族和平民的孩子一視同仁,給予相同的成為騎士的機會。”

  “他們給自己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秩序騎士團。”

  【就是你在第一次遇到莊森的時候,身處的騎士團?】

  “是的。”

  “因為在古老的語言中,安德魯卡的意思就是久遠,永恆,不屈不撓,我們自然希望,擁有一個配得上故鄉名字的稱號。”

  盧瑟前傾著身子,靠在了瞭望塔的欄杆上,他呼出的熱氣因為高空的嚴寒而凍結,讓他的鬍子沾染上了一層雪白的霜色。

  “像這樣的傳說,在卡利班上已經傳唱了至少一千年,我從小就是聽著它們長大的,甚至對這些陳詞濫調有了幾絲厭煩:就像我曾經厭煩了看到日復一日的大森林,只想去星空中,見證一些我只能在夢中幻想的風景一樣。”

  “當我跟隨著莊森,離開了卡利班的時候:我不能否認,我的心情是激動與喜悅的,當時,我甚至想再也不回來了。”

  “但當我真正的走遍了銀河,在無數的星辰間見證了戰爭、謀殺與榮譽,以及被它們所浸染的萬千星辰的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其實還是更喜歡卡利班的風景,還是對我的故鄉有著不可動搖的懷念。”

  “我的意志,遠沒有我所想象的那麼堅定,當莊森把這個任務給予了我,讓我能夠回到卡利班看一眼的時候,我甚至有點高興。”

  【遊子歸鄉?】

  摩根向前一步,同樣來到了欄杆的位置。

  “……”

  盧瑟笑了起來,他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向塔樓外的冰冷寒風中吐出熱氣。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應該就是了。”

  “不過可惜……”

  “……”

  “我回來晚了。”

  【……】

  也許是幻覺:摩根居然從這句話中,聽出了些許的哽咽。

  處於最基本的禮貌,她沒有將目光投向旁邊的盧瑟,而是扶著欄杆,全神貫注地遠眺著。

  她明白盧瑟是什麼意思。

  放眼望去:盧瑟口中的翡翠森林、碧藍江河、浩古山脈,以及無窮無盡的原始森林,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泰拉行星開墾團的重型推土機,為了高速公路、登陸帶和巨型農場而碾碎礙事的一切,在視野的盡頭,還能看到高聳入雲的穹頂將根基深深地插入地底,幾乎要將整個卡利班徹底的一分為二。

  蜘蛛女皇想起了她無意中瞥到的一份文件,根據泰拉官員們的彙報,他們會將整個卡利班數千萬平方公里的森林完全銷燬,只留下數千公頃作為裝飾物和保護區:當這些數字被擺放在紙面上時,倒也不具有代入感,但僅僅是親眼目睹了其中的冰山一角,也足以對基因原體產生貨真價實的衝擊。

  一時之間,連蜘蛛女皇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她只是在內心中感到了一絲慶幸,因為她的遠東邊疆和阿瓦隆,有充足的理由來拒絕神聖泰拉的絕大多數要求。

  摩根用沉默來對抗盧瑟的無聲感慨,她耐心的等了一會兒,直到老騎士的情緒再次穩定下來,直到那些讓人尷尬的哽咽消失,才決定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話又說回來。

  既然盧瑟都已經回來這麼多天了,他為什麼到現在才會表現出對於物是人非的感慨?

  基因原體眨了眨眼睛。

  她有了一個猜測。

  也許,盧瑟只是在忍耐,在那些他的部下,他的同事,以及他無法完全信任的人面前忍耐著,直到那個可以信任的人,直到那個最好的聽眾,出現在他面前。

  而摩根,就是那個選擇。

  【……】

  想到這裡,蜘蛛女皇甚至覺得有些荒唐:她從未想過,盧瑟在暗黑天使軍團和卡利班上,居然已經孤獨到了這個地步。

  “抱歉……有些失態。”

  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聲音傳到了摩根的耳邊,顯然,在自我情緒的調節方面,卡利班人比摩根所見過的絕大多數人,甚至是絕大多數原體,更為出色。

  【無需介懷,朋友。】

  原體拍了拍盧瑟的肩膀。

  【命運給予了你遺憾,而這些遺憾則讓你感到有些傷感:這再正常不過了,你是戰士,是傑出的統帥,但你也是一個人,而不是一臺戰爭的機器。】

  【只要是一個生靈,就擁有為了自己的心愛之物消逝而傷感的權力:哪怕是身為基因原體的我們也同樣如此。】

  【畢竟,我的父親開啟了一個屬於征服的時代,而征服總是伴隨著犧牲、榮耀、苦難與遺憾,沒有人能在戰場上全身而退,勝利的桂冠只青睞傷痕累累的臉龐。】

  【更何況……】

  摩根看向了盧瑟的瞳孔:那裡有著傷感,但並非只有傷感,事實上,一種更為龐大的情緒正佔據著卡利班人的黑色眼眸,那才是他表現出了失態的主要原因。

  基因原體認出來了:那是一種迷茫。

  她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像盧瑟這樣一位曾經手握萬千大軍的將帥,雖然也會因為物是人非而感慨,但絕不會演變到如此明顯的地步,畢竟喜怒不形於色是為將者的基本功。

  只是那種更深刻、更具體、紮根于思考甚至是觀念中的迷茫,才會讓昔日的遠東邊疆名將,成為摩根眼前的這位躊躇老者:在這一瞬間,蜘蛛女皇甚至懷疑她親手操刀的手術是不是作廢了。

  【我能看出來,盧瑟,你在感到困惑:不要否認這一點,我親愛的摯友,我瞭解你,你一定在被某種問題所困擾著,而且你自己很難解開它們。】

  【那麼,為什麼不把這些問題告訴我呢?】

  “……”

  盧瑟抿住了嘴唇,他的手指交叉在了一起,掛在欄杆上,夾雜著細微塵土的冷風襲擊了他的面頰和頭髮,刺骨如刀,但他依舊將視線拋在了瞭望塔的那側,不願與基因原體直視,或者袒露心聲。

  摩根沒有繼續逼問,她再次沉默了下來,並等待著。

  原體很清楚:如果盧瑟沒有她這位【朋友】的話,那他的很多想法都會被摁在心底,直到緩慢地發酵出不可控制的怪物,但是既然盧瑟已經擁有了她這個【朋友】,問題也就簡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