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錘:以涅槃之名 作品

第219章 你好,基利曼(一)

  人類之主想表達什麼?

  這是一種警告?還是一種無聲的宣言?人類之主曾經對他的國中之國表露出了難以想象的寬容與理解,那現在,他是否又有些後悔?

  所以帝皇抓住這個機會,抓住了這個與基利曼相鄰如此之近的原體迴歸到他身旁的機會,他決定建立起的哨站,一個緊鄰著極限戰士的基地,確保事情不會發展到讓所有人都下不來臺的階段?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基利曼倒是很樂意接受這一點,他很樂於奉承人類之主那無聲且高明的政治動作,向神聖泰拉與戰爭議會表達一個善意的態度。

  他甚至在暗自計劃著,要不要在一些邊陲土地或者物資的事宜上作出讓步,這沒什麼,五百世界的邊陲的確距離它的核心區域有些太過於遙遠了,遙遠到足以讓人擔心馬庫拉格領主的本意。

  比如說,在摩根的國度與五百世界共同的東方,那一片被暫時命名為了索薩的,尚未探索的空曠疆域,似乎就可以作為一個禮物,主動贈送給這位來訪的基因原體。

  只不過,一片如此空曠且偏僻的疆域,如果作為禮物的話,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寒酸,是不是能夠被理解成他對於這個基因原體,甚至是他身後的人類之主,所表達出來的一種蔑視?

  說到這裡,他甚至不太確定這位來訪的血親,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態度,她會帶來屬於帝皇的其他話語麼,還是會帶來人類之主態度轉變的興師問罪?

  想到這裡,基裡曼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感受到了一陣有些溼熱的風吹拂到了自己的臉龐之上,伴隨著太陽的逐漸升起,這裡似乎也不再是一個能夠讓人沉思的地方了。

  基因原體轉過身去,他返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中,依舊沒有驚動任何人,但就在他打算重啟自己的沉思者的時候,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在走廊中傳來,讓基利曼有著驚訝地抬起了頭。

  門外響起了常勝軍那低沉的詢問聲,在基利曼開口之前,大門便被緩緩地推開了,而來者也正是基因原體所想到的那位人物。

  “女士。”

  馬庫拉格之主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笑容,在他的目光中,五百世界的宮務尊主,也正是基因原體的養母與管家,塔拉莎-尤頓,緩緩地走進了房間中。

  基裡曼開心地迎了上去,但是他喜悅的面孔很快就被一種憂慮所衝散了,基因原體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時鐘,就像在確定著什麼。

  “你沒有休息麼?女士?”

  “我只是醒的比較早,你知道的,羅伯特,夏天到了,空氣已經開始變得悶熱且潮溼了,很難讓人睡得安穩。”

  尤頓上下打量著她親手養育的巨人,宮務尊主原本是想履行她作為管家的義務,來向基因原體彙報今天的行程,但是在看到基利曼的第一眼,五十多年的相處就讓她發現了一些端倪。

  “你在為了什麼而苦惱麼?羅伯特?”

  “沒有的事……”

  基因原體本能地想要否認這一點,但是在尤頓女士那安靜的目光之中,他在一秒之內,就悽慘地敗下了陣來。

  基利曼抿著嘴,拖著自己的步伐,緩慢的回到了自己那特製的辦公桌上,他有些不甘地撫摸著他養父留下的沉思者,又悄悄地打量了一眼他的宮務尊主,直到發現那位女士跟了上來,同樣坐在了辦公桌的另一側之後,心中最後的一點僥倖才被掐滅,基因原體嘆著氣,不得不開口了。

  “好吧,女士,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人。”

  “在想你即將來訪的血親。”

  “是的,那是我的客人。”

  “但也是你的血親,不是麼?”

  “這是一個意思,女士。”

  “不,並不是,羅伯特。”

  尤頓緩慢卻堅定地搖著頭,她站起身來,讓基因原體能夠更好的看清自己,她那白色長袍下的身軀高挑而瘦弱,與她那已然變得蒼老的面容分外相似,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夠得到內廷與赫拉要塞中所有人的尊敬:不是因為她是基因原體的養母,而是因為她這些年來的成就、智慧與理性。

  在她的懷抱中,極限戰士的基因原體無憂無慮地度過了十二個年頭,隨後,他又作為第十三軍團之主,為人類與大遠征而效力了將近四十年,在這半個多世紀中,尤頓一直陪伴在基利曼的身邊,歲月奪走了她曾經姣好的容顏,卻也讓她的思維更加理性,讓她的言語更加銳利,讓她的目光更加深遠。

  “客人與血親是不同的,我的羅伯特,他們大不相同。”

  “你在每一天都會遇到成百上千的客人,無論是白天在內廷的議會大廳,還是晚上在這裡,總會有人絡繹不絕地來拜訪你,那些行星總督、行商浪人、鑄造世界的主教和機械神甫,你每天都需要面對這些不同又相同的面孔。”

  “他們有求於你,又或者懷揣著你想要的東西,你會記住他們的模樣和事情,但是在內心中卻不會有更多的波動:這是客人,他們與你相認並相識,但歸根結底與你並不是一路人,你們只不過是在各自的道路上恰好地有了交界處。”

  “但血親是不同的,除了你那位基因之父外,能夠與你並享基因原體之名的人物,總共有幾個?十五個?還是十六個?無論具體數字是多少,對於銀河來說,這都是足以珍惜的一個數字了,尤其是對於你來說,羅伯特。”

  “畢竟,無論你們現在身處銀河的何處,你們當初都是從一個地方出發的,你們的人生軌跡擁有著共同的起點,並註定了會無數次交融在一起,你必須學會面對他們,面對你的血親,你的兄弟。”

  “不單單是兄弟,女士。”

  基利曼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養母,他的目光很快就飄到了窗戶外的晨曦之中,他坐在那裡,雙臂架在膝蓋上,身體前傾。

  “我們是兄弟,是人類之主的血脈,但我們更是同僚,是聚集在一面大旗下的盟友:你是知道的,女士,當那些下城區的凡人在討論起我和我的兄弟們的時候,在他們的第一個思維中,並不是把我和其他的原體,看作是同一個父親的一群兒子,而是看做是同一位君王麾下的一群將軍,同一個帝國之中的邊疆統治者與軍團之主。”

  “當我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我們的身份往往並不是共同闡述友誼的兄弟,而是率領著各自的軍團去兵合一處的指揮官,任務總是優先於我們的親情,更何況,我們本身也沒什麼值得闡述的友誼,我們每個人彼此之間相聚的並不多。”

  “並不多麼?羅伯特?”

  宮務尊主微笑著反問,她的笑容讓基利曼的話語聽起來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我覺得,在你的血親兄弟之中並不缺乏真正的友誼,他們有些人彼此之間那火熱的情感,甚至連我這樣的老太婆都有所耳聞。”

  “你並不是不能與你的兄弟們交朋友,羅伯特,你只是有些太過孤僻了,你會因為需要合作的任務而率軍外出,但是當他們聚集在一起闡述著友誼親情的時候,你卻又總是缺席。”

  “你不能總是缺席這些集體的活動,羅伯特,當你還是一個馬庫拉格男孩的時候,你有足夠的理由去不參加其他男孩們的聚會,畢竟和他們很難說得上是同類。”

  “但是現在,既然你的親人們就在群星之中聯合與相聚,連接著彼此的友誼,那也許你的確該多出去走一走,讓他們知道你內心的所思所想,讓他們聽聽你所勾畫的計劃與理想,也許,你們就會成為真正的朋友。”

  尤頓的話語讓五百世界之主沉默了一會兒,他再一次抬頭,看向了牆壁上的時鐘:在不到十個泰拉標準時之後,就會有一位基因原體來到馬庫拉格的軌道上,阿卡特蘭與考斯的通訊早在幾天之前就通報了他們的行程。

  但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

  “女士,你的話語與建議如果放在普通的凡人家庭中,那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但是在我這裡,卻有所不同:我們不單單是兄弟,我們更是各自世界的統治者,是強大軍團的統帥,我們的一言一行,我們的任何一個舉動,都象徵著我們身後那些足以征服與摧毀世界的力量。”

  “簡單來說,無論我們到底說了什麼,還是我們做了什麼,都已經無法單純地代表我們自己了,人們不會看到基裡曼做了什麼,人們只會看到馬庫拉格之主做了什麼。從而在那裡擔憂的推想著五百世界將會做什麼。”

  “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彼此之間就應該保存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我們每個人都象徵著帝國這片叢林中的一頭龐然巨獸,我們彼此之間的相遇就像是一次碰撞,會讓樹木倒塌,會讓鳥雀受驚,會讓叢林之中出現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無論是為了穩定,還是為了減少這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都應該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你是知道這一點的,女士。”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被教育過這個道理:那些能夠憑藉著自己的人脈與聲望,從而聚集起龐大力量的野心家,是一個穩定的秩序最危險的敵人,因為這樣一個人的出現,往往意味著團結一致這個詞已經不再生效了,分裂的種子也已經生根發芽。”

  “就像讓羅馬共和國最終走向終結的,並不是迦太基、馬其頓或者斯巴達克斯,而是格拉古兄弟、馬略、蘇拉和凱撒。”

  “你在擔憂著這些?羅伯特?”

  “算不上擔憂,只是一種本能的考慮而已,我雖然對我的血親們不算了解,但是我對他們的忠誠與服從很有信心。”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可以肆意的打破這些規則,女士,除了人類之主之外,任何人都不應該成為任何事情的絕對核心,我也許無法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我最起碼可以從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