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婚期
海風呼呼吹著,把梁可風的頭髮都吹亂了。
旁邊有漁船靠近，船上想必是今天在海底幫他“釣魚”的人。
她坐在便攜椅子上，盯著單膝跪在一側的男人,心情略複雜。
“你這是演戲給誰看？”她問。
秦啟明微微一笑：“不全是演戲。”
“那就是部分演戲？你剛才說，要跟我慢慢談條件，說吧，什麼條件？”她聲音不大。
“合作條件。我們結婚，以後我全力配合你，一起實現你說的，殲滅三大社團的目標。”
是,這是梁可風在喪明死前跟他說過的話。
但當時她還說要把梁大龍也殺了呢。
現在算她失信？
梁可風：“你幫我一起殲滅三大社團,那你想要得到什麼？”
秦啟明眼睛一瞬不瞬：“得到你。”
啪！
梁可風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
另外一條船上的張邦國看得目瞪口呆，哪有求婚求來一個耳光的道理？太委屈了！他剛替自家少爺委屈完，轉眼卻發現,他家少爺被打了一巴掌還笑了！
打完秦啟明一個耳光,梁可風冷冷問：“清醒了嗎？”
秦啟明嘴角上揚：“沒有,更喜歡了。”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野心家秦啟明，願意給她跪下，被她打巴掌都無動於衷，這種瘋批留在身邊才是最可怕的。
梁可風也不想跟他繞彎子：“你想跟我結婚,就是為了利用我接近梁大龍吧？”
秦啟明不否定：“有這個原因。”
“我平生最討厭被人利用。”
“只有你可以利用別人，別人不能利用你？大小姐是不是太過雙標了。”秦啟明這話讓人聽了甚不舒服，但他說的的確是實話。
梁可風冷笑一聲：“做人不雙標不利己,那我還是人嗎？”
秦啟明依然單膝跪著沒起來：“所以,你也不能怪我利己。不管是什麼原因,是梁大龍派人殺了我,就算你不幫我，我也要殺他報仇。既然你選擇利己，我殺了他，其實是對你最有利的局面，只要梁大龍死了，以後三大社團，你說了算，我願意在你身後輔佐你……”
梁可風：“你要殺梁大龍是你的事，但你不能利用我殺他。要滅三大社團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幫。當初我確實對你發出邀請，希望你不要死，留下性命，我們一起滅三大社團，我當時是可憐你，我是惜才。”
我只是可憐你，我只是惜才……
這話冷冰冰的，砸在秦啟明心頭，雖然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但真心話砸過來的時候，他依然感覺到一陣的寒意。
“但現在不一樣了，你已經不是喪明。”
他現在不是喪明，也就是說，她連“可憐”都不會再給他。
說到底，她跟梁大龍是一類人，梁大龍當初只因為他勾了大小姐的手指就決定殺他，一個徹頭徹尾的利己者。
她也是，需要他時，惜才，不需要他時，一腳踢開，毫不留戀。
說到利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唯一不一樣的是，他會留戀。
梁可風還是勸了一句，“安安心心快快樂樂做你的駱四少吧，別想著找梁大龍報仇了。”
梁大龍一個將死之人，殺他報仇只會惹禍上身，實在沒有意義。
她也不好將梁大龍身患重病的消息告訴他。
“回去取消婚約，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別演戲了，快起來吧。”
說完，梁可風站起身，快步走回船艙。
秦啟明也站起身，手裡還捏著那枚鑽戒，他沒有跟進船艙，而是站在圍欄邊，似乎久久未能釋懷。
而遠處的張邦國已經淚流滿面，他家少爺怎麼這麼痴情，這麼可憐，這麼委屈，他擔心四少會想不開。
“四少！四少！”張邦國大聲喊，他想提醒四少千萬不要跳海，跳了也沒用，他們會救的。
秦啟明冷著臉沒搭理，他跟梁可風有一點很相似，凡做大事都至少有兩套方案。
如果梁可風答應結婚是一套方案，如果她不答應，那就是另外一個套路了。
梁可風回到船艙後，她去駕駛室讓司機提早調頭回去。
結果剛從駕駛室上來，就聽見外面大喊，四少爺跳海了。
尼瑪！梁可風心底大罵，喪明這野心家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趕緊
跑出去，旁邊漁船上的張邦國已經帶人跳海去撈人，但下去三四個人，任是沒找到四少的身影。
一開始梁可風還不緊張，但見張邦國在水裡嚎啕大哭找不到人，她才擔心，這次秦啟明不會玩脫了吧？
她當即跳進海里幫忙撈人。
張邦國見梁小姐也跳海，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如果梁小姐也出事，他就算有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梁可風往外遊了一段，然後才往水下潛，沒多久，便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水下能見度太低，她趕緊游過去，還沒游到，手卻被什麼碰了一下，她一回頭，正好看見他就在眼前。
他眨了眨眼睛，對她笑了。
梁可風氣得轉身就往水上游，她浮上水面的時候，他也跟著浮了起來。
他說：“算了。”
“什麼算了？”
“我們結婚，我不殺他。”
“既然不用報仇，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
秦啟明：“因為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一個江湖大佬突然轉性說喜歡她，他瘋，她可不瘋，梁可風盯著他，眼神無比堅定：“把我騙到水裡救你，現在你又指望我相信你？喪明，小心我刀了你。還有，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秦啟明的演技確實好，當晚駱老太聽說孫子半跪求婚不成功還被扇了耳光，最後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甲板上站了半個小時，最後一頭扎進大海，被救上來之後，還不讓人告訴家裡，駱老太心痛到差點心肌梗死。
駱弗邈安慰她：“肯定是明仔做錯了事，惹可風生氣了。年輕人刷花槍很正常。最後可風不也跳進海里救他，哎呀，沒事的，別想太多。”
駱老太擔心道：“都鬧到跳海了，還正常？現在怎麼辦？萬一梁家取消婚約呢？”
駱弗邈笑話她：“你和大家嫂不是一直都想要取消婚約的嗎？怎麼，現在又不想了？”
駱老太生氣道：“以前明仔鬧著要取消婚約，你不同意，搞得他去跟人飆車出車禍，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好了，現在他偏偏喜歡上那個梁可風，滿心滿意以為可以跟人家結婚的，現在你又說要取消婚約，你真不想要我孫子的命了？你有四個孫子，我只有兩個！”
駱弗邈滿臉無辜：“我什麼時候說要取消婚約？你打橫不定現場就能把婚期定下來。”
駱老太始終擔心梁家反悔，心底七上八下的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同樣整晚幾乎沒睡的沈素卿來找她，婆媳兩個難得目標一致，商量後，當即決定，馬上致電龍爺，想提前約時間見面。
*
梁可風也沒睡好，昨天秦啟明那孫子跳海，後來又說喜歡她，就為了能跟她結婚，可見他殺梁大龍的決心有多大。
這人為達目的，真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她起床下樓，準備早點回四方城寨，她今天還有事要忙。
樓下，梁大龍穿戴整齊，似乎要出門。
“爺爺，你去哪兒？”
梁大龍一早批覆了鄭復英葬禮的事，就接到駱家打來的邀約電話。
他回頭看孫女，“我去跟駱家的幾個老傢伙喝早茶，你要不要一起？”
駱家那麼早打電話來，感覺不像是要退婚的樣子。
梁可風擔心問道：“他們約你談什麼事？”
“還能談什麼？你知道的。走吧，一起去。”
“我等會兒回四方城寨還有事。”梁可風提醒：“爺爺，我不喜歡駱啟明，為了你自己著想，你可千萬別隨便答應我跟他的婚事。”
梁大龍不相信她不喜歡駱啟明，不喜歡還跟人出海，還跟人刷花槍鬧脾氣最後跳海救人？
“你前天怎麼答應我的？這件事你聽我的，不是嗎？我都說了，你就做好準備做新娘子吧。”
梁可風無語：“……”
梁大龍準備出門，出門前安慰她：“我今天先聽聽金吊桶怎麼說，萬一你們八字很合呢？”
早知道這樣，她應該先去收買金吊桶。
可惜晚了。
*
糖果廠是輪班制，所以沒有雙休日。
今天糖果廠在加班加點趕貨，新來的廖廠長陪著梁可風去車間走了一遭，之後在會議室彙報最近這兩個月的業績。
自從改革之後，目前糖果廠營業額提升了30%，而利潤整整提高了50%。
無論
平價糖果還是高價糖果，需求量遠遠大與供應量，訂單已經排到三個月之後。
廖廠長說：“現在就等紡織廠把位置騰出來，我們這邊要進設備，還要重新培訓原來紡織廠的工人。”
梁可風吩咐：“去城外的公告牌貼廣告把紡織廠的二手設備賣出去。”
“貼了，有兩家來看過，嫌我們價格高，不過他們壓的價又實在低，還不如直接賣廢鐵。”
梁可風想了想，說不定還真是收廢鐵的來收購，“那就去報紙上登廣告。”
“會不會很貴？”
“不貴。就像登尋人廣告，都很便宜的。”
“我馬上去辦。”
從二樓下來，遇到馬騮來找她。
梁可風笑問：“馬騮哥你找我什麼事？”
馬騮走前來，關切問道：“在我們南區開廠的事，有眉目了嗎？”
梁可風：“我最近比較忙，策劃小組下週一開會，他們會拿出新的思路來，要不你等兩天。”
馬騮：“我有個新想法，你幫我參謀一下，可不可行？”
“什麼想法？”
馬騮：“南門對面的那家榨油作坊，你有印象吧？”
梁可風點頭：“我知道。”
之前喪明存放私煙生意的擋箭牌榨油坊。
“那家作坊倒閉了，一直還沒租出去。租金也不貴。我們可以出錢租下來。”
那家作坊地下有通道直連南區地下倉庫。
馬騮這個想法倒是把思路打開了，梁可風說：“我記得榨油作坊後面還有兩棟沒有臨街的空房子，應該很便宜，都可以一起租下來。”
“是吧？我也這麼想的。三棟房子之間還有院子，這地方不少，我想開什麼廠都行。要不，你們中區紡織廠的機器賣給我們，我們開紡織廠算了。”
梁可風想了想，開紡織廠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而且紡織廠需要的工人多，利潤也低，她說：“不要著急，我們商量之後再來確定開什麼廠。”
馬騮想想也對，中區都要淘汰的工廠，他現在去開，也未必能賺到多少錢。
“行，那我先去把房子租下來，免得後面情況有變。”馬騮也是個急性子。
梁可風沒反對：“先租下來也好，別忘了連著後面的一起租。”
回到辦公室，嘯哥和程咬金來找她商量地下工坊的事，要釣大魚，地下工坊就要真的開工。
蝦頭等人也都準備好了，現在就等梁可風一聲令下開始幹活。
梁可風讓程咬金給蝦頭等人排班，嘯哥給他們做培訓，等做好第一批貨，請陀螺叔來親自驗貨。
他們商量好之後，便開始執行。
大概下午三四點，梁可風辦公室電話鈴聲響起，她放下筆，拿起電話，是梁大龍打來的。
“爺爺，怎麼了？你不會剛回到家吧？”
梁大龍笑道：“我們跟金吊桶聊了大半天，喝了早茶喝午茶，終於都聊妥了。”
不好的預感襲來，梁可風問：“怎麼聊妥了？”
“你跟啟明兩個的八字，那是天作之合，絕配中的絕配！”
“絕配還要聊大半天？”她是能找茬的。
梁大龍解釋：“肯定會有些小阻礙要化解的嘛，我們都請金吊桶給你們化解了，但是化解完之後，你們要在百日之內結婚，如果不結婚，不單單你們自己會有災難，還會連累親人不得安生。”
梁可風：“……”
百日之內結婚？
梁可風無語：“爺爺，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金吊桶的意思？”
“當然是金吊桶的意思，你要相信我，這個金吊桶很靈的。”梁大龍說著重重嘆息一聲，“爺爺當初就是太過自以為是，不信他，你舅舅才會遭遇橫禍。”
梁可風真想跟梁大龍說：她如果真跟駱啟明結婚，你就遭遇橫禍了。
“駱啟明今天也在？”
“他不在。就我們兩家長輩，今天基本把婚事定下來，由於時間倉促，你們就不要訂婚了，直接結婚。”
“你們不會連日子都選好了吧？”
“對啊，擇好了，九月初七，公曆是10月11日，禮拜六，距離現在三個月左右。”
只剩下三個月！
梁可風：“……”
梁大龍：“醫生來了，我準備打針，不跟你聊了。下個週末記得回來。”
梁可風無
奈應道：“知道了。”
掛了電話，她靠在椅子上，這個局她要怎麼解？
之前他是喪明的時候，還能想著讓布凱辛把他請去喝咖啡，證據確鑿還可能蹲幾個月，現在他披著駱家四少的皮，一個乾乾淨淨的富家公子哥，誰能拿他怎麼辦？
梁可風拿起電話，撥給駱啟明。
誰知接電話的是個優雅女聲，梁可風也只好放緩了語氣：“唔該，我找駱啟明。”
“你是可風吧？我是啟明媽咪啊。”沈素卿猜到是梁可風，心情也很複雜，但言語是熱情的。
梁可風忙禮貌打招呼：“駱太你好。”
“你找明仔？你等等，他剛回來，我去叫他。”
沒多久，電話那頭傳來某野心家的聲音：“找我？”
梁可風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開門見山：“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走。第一條，取消婚約，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第二條，你等著我親自去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