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截胡
剛誇過陶奕白夠硬氣,看似能和戚述打得有來有回,敢情他是舉起鐵鍬虛晃一招,轉頭在原地挖了個大坑,吭哧著把自己埋進去。
江知羽快要被氣暈了,想向陶奕白傳遞一個失望又鄙夷的眼神,又擔心在戚述面前漏出馬腳,忍氣吞聲地繼續裝作意識不清。
所遇非人莫過如此,他從床上到床下統統看走眼,一個是大尾巴狼,一個是嫩牆頭草。
看著自己就要被後者交給前者,江知羽不禁著急上火,默默拽了拽陶奕白的袖子,險些把人家的衣服扯壞。
陶奕白同樣急得團團轉,費勁地想把江知羽扒下來,然而江知羽不樂意,繃著臉頰和他對著幹。
就在他們互相較勁之際,江知羽忽地僵了僵,感覺到左側肩膀被覆上了另外一隻手。
那隻手和朋友的截然不同,溫熱、有力、存在感極其強烈。
江知羽找陶奕白拉拉扯扯半小時,除了歪著脖子覺得彆扭,沒有任何感覺,當戚述的指腹隔著衣衫觸碰自己,他卻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緊接著,他被戚述撈了過去。
江知羽故作迷濛,戚述扭頭詢問:“他喝了多少?”
陶奕白沒多少撒謊經驗,看著桌上沒有酒精含量的普斯福特,說瞎話表示有兩大杯伏特加。
答完他反應過來這立場太不堅定,壯著膽子朝戚述挽尊。
“和你有什麼關係啊?要辦事趕緊點,記得把我的男朋友還回來。”陶奕白妄圖威脅,愣是沒敢和人對視。
戚述盯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好的,知道你們熱戀期了。”
說到最後那個詞的時候,他口齒緩慢清晰,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吐露。
“我就等五分鐘。”陶奕白乾巴巴道,“你的手給我放規矩點,這不是你老婆知道嗎?你羨慕地盯著我也沒用。”
夜店說到底魚龍混雜,會有客人蠻橫鬧事,幹起架來的也不是沒有,他時常要去收拾爛攤子。
戚述涵養良好,顯然不會魯莽動手,陶奕白卻覺得他比那些客人更可怕。
或許這就是長年手握權力,久而久之隨身擁有的氣場,比直白扁平的攻擊性更具有力量。
江知羽敢去刺激戚述,陶奕白則沒太多膽子,守在吧檯瞧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人沒走多遠,甚至陶奕白可能還在看他們,戚述伸出手指,捏了捏江知羽的下巴。
本來江知羽沮喪地垂著腦袋,順著這股力道,不得不面對戚述。
迎著對方捉摸不透的目光,江知羽磨蹭地撩起濃長眼睫。
隨著舞池氛圍漸入佳境,四周只留有閃爍的鐳射燈,這裡的視野忽明忽暗,而就在江知羽半睜眼的時候,有光線照亮了側臉。
江知羽頭髮有些亂,臉頰被硌得略微發紅,眼尾蒙上了一層溼淋淋的水光。
“真的醉還是假的醉?”戚述嗅到他身上的醇厚酒氣,不過周圍全是這種味道,坐久了難免會被沾染。
江知羽好似聽不懂他講話:“周柯呢,不是周柯在等我嗎?”
他一邊說,一邊執拗地別過頭,避開了戚述的指尖,身體則輕盈靈活,借勢後仰著靠在牆壁上。
“我不認識你。”江知羽含糊道,“少碰我,眼神也不準亂看。”
戚述不允許他不認識:“兩個小時之前,我們在松晟大樓剛見過,兩天之前你還接了我的視頻,眼睛都是紅的,一個人躲著犯委屈。”
江知羽安靜地喘息著,不肯回應半個字,聽到他說起那通視頻電話,發覺自己當時上了當。
合著戚述早就將自己的失態看在眼裡,只是那時候沒有拆穿,現在卻又忍不住。
看著江知羽始終保持沉默,拒絕和自己產
生交流,戚述沒有任何氣惱,慢吞吞地勾起嘴角。
“更早的時候你戴著兔子面具,躲在我懷裡的時候那麼用力,比你和他貼近得多了,你說這些從頭到尾都是假的麼?”
聞言,江知羽不禁捏緊了拳頭,險些當場裝不下去。
這時戚述話鋒一轉,沒有把他逼得太緊。
“alfred是我的英文名,怡楓上邸也是我一直住的房子,邁凱倫、聶銘森還有相處時候那些話,全都比今晚的伏特加更真。”
他們陰差陽錯,因為意外提前交織在一起,戚述確實不是正人君子,一時興起縱容發酵,懷著心思沒有全盤托出。
但這也並非騙局,作為情人關係,本該心照不宣地各自保留。
如果說戚述的真實身份是原罪,那麼這宗罪的契機是江知羽走錯房門,細究起來的話,從那時就沒有迴轉餘地,彼此躲不掉會議上這一遭。
或許沒有這期間的種種,兩人唐突偶遇,後續會更難堪。世間的可能性有成千上萬之多,誰能完全說得準呢?
反正他們都主動偏移了軌跡,以至於糾纏成一團亂線。
分析對錯純粹浪費時間,他們的世界都錯綜複雜,不能用判斷題來解讀,難道有人拿到滿分就能作壁上觀?互相都是局中人,誰也逃不脫。
江知羽很清楚這些,不過他有情緒,發洩情緒不需要有意義。
面對戚述的澄清,他高冷地沒有理睬,在戚述穩穩當當架著他的時候,他也沒有試圖反抗。
剛才那些話來得比伏特加更烈,衝得江知羽似乎真的有些暈頭轉向。
“小陶還在吧檯,你要把我帶去哪裡?”他猶豫,腳步故意有些踉蹌,害得戚述更加費力。
戚述沒有停頓,也沒有管那位小陶:“寫完會議紀要就談了戀愛,江總監的速度這麼快,我要重新看一遍你的郵件質量。”
江知羽撇了撇嘴,不依不饒地刺激道:“我心口很悶,今天很不開心,要被對象哄久點才行,你有正事能不能快點?”
戚述淡淡道:“快了。”
說完,他推開了夜店的門,夜風拂過江知羽的髮梢。
江知羽:?
不是要找周柯麼?不是有個f01包廂?
怎麼他倆就直接離場了呢?!
他非常詫異,不懂自己怎麼會稀裡糊塗地被帶到了這裡,而戚述明顯是計劃好了,車子都停在門口不遠處。
由於這件事情的走向太過離譜,江知羽沒想到戚述這麼厚臉皮,被塞進慕尚後座的時候,他才慢半拍地醒過神來。
“戚先生,你什麼意思?撿屍啊?”江知羽徹底扮不下去了,遲鈍地從酒鬼變成偵探。
戚述沒有開那輛邁凱倫,慕尚作為商務車空間寬敞,之前頂著好幾個“8”的京a車牌號,大搖大擺地在江知羽面前晃悠過三次。
今天是江知羽見這輛車的第四次,這下自己居然坐進了車裡!
戚述來到主駕駛座,一邊點火一邊問:“你不醉了麼?”
“沒喝,就是不想和你撞見。”江知羽撕開真面目,“你怎麼一點也不自覺?”
戚述道:“我和你恰恰相反,盯了你和姓陶的半個多小時了,特意讓楊牧川早點把周柯灌倒。”
江知羽追問:“我們還有什麼牽扯嗎?一夜情是烏龍,之後的更是誤會……”
說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氣:“萍水相逢睡過幾覺而已,成年人之間算得上什麼事?也犯不上你要為我負責吧?”
他說得有幾分逼迫感,戚述聽到他這樣講,饒有興趣地挑起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