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杏林 作品

第 30 章 心灰意懶【增加劇...

 “哥,你在想什麼我真的猜不出來。”姬未湫亦是心灰意懶:“哥,你到底覺得哪裡有問題,我給你解釋行不行?我這人就在這兒,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想怎麼查就怎麼查,瑞王府在隔壁三條街,走過去都不用一盞茶,你覺得哪裡有問題就查哪裡,把瑞王府掀了都行。”

 “或者我你把我親王爵摘了,我當個普通宗室就行,你把我關起來,給我口飯吃,給我件衣服穿就行,實在不行你給我關大理寺去總可以了吧!”

 姬溯反問道:“你以為我不敢?”

 姬未湫說:“是我不敢……氣話,不是真想去大理寺。”

 姬未湫說罷,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他咬了咬牙,眼中卻還是生出了一層霧氣,他只覺得丟人,想要用手擦,卻又不敢去擦,只能低著頭。

 他好像是真的委屈。

 姬溯漫漫地想到。

 ……罷了,今日也算是警告了他一番,日後恐怕就不敢做那般不知死活的事情了。他道:“青玄衛中探子與你有什麼關係?”

 姬未湫狠命眨了眨眼睛:“你說的哪個?”

 “方才的那個。”姬溯道。

 姬未湫意識到怎麼回事後,人都傻眼了:“誰?給我買糖糕的那個?他是個探子?!”

 姬溯沒有回答,顯然就是。

 姬未湫就差指天發誓了:“我真不知道他是誰,我看他站的不起眼就叫他去跑個腿而已!”

 姬溯頷首:“好。”

 此後,再無下文。

 姬未湫沒指望姬溯就這麼信了他,他重複了一遍:“真的,我真不知道他是探子,他要是探子,我能這麼光明正大差使他?避嫌的道理我都不懂嗎?”

 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

 姬未湫何嘗聽不出這裡面的嘲諷?

 姬未湫仔細想了想今天干了什麼,根本想不出多了,彷彿他是在有意掩飾一樣,為今之計,聽話,安分點,等這一個風頭過去……他再也不想進宮了。

 他是真的後悔,他就不該從甘泉別苑到宮裡來。

 姬溯給他一點好,他就眼巴巴地湊上來了,是他活該。

 馬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在漫長的沉默後,終於進入了皇宮的範圍。姬未湫等待著馬車停下後迫不及待下了車,等候姬溯下車後,跟在他的身後,默不作聲地回了偏殿。

 安分點吧。

 不要有太多的指望了……坐在這個位置上後,他哥就不是他哥了,他哥是太子姬未溯,不是皇帝姬溯。

 夜色深沉,姬未湫胡亂梳洗了一下,倒頭就睡了。翌日醒不必了。

 這還去什麼?去礙姬溯的眼嗎?

 沒把他關進大理寺算姬溯給他點面子。

 小卓公公聽見響動進了來,小聲問了一句:“殿下,可要起?”

 “出去。”姬未湫道。

 小卓公公躬身行了個禮,安靜地退了出去。姬未湫還未躺多久,就聽見外頭有喧譁聲,他躺在床上沒動,百無聊賴地想著:外面是什麼人?也敢在清寧宮喧譁?活膩了嗎?

 “太后娘娘!”

 “娘娘,這偏殿無聖上之令不可擅闖啊!”

 “娘娘——!”

 “你們也敢攔本宮?”外頭有個熟悉的女聲道:“此事事關國家社稷,哪由得你們在此多嘴多舌,都拉開!”

 姬未湫一驚,哎?母后她怎麼來了?!

 他還未來得及如何,偏殿大門就被人重重打開了,一個身穿紫色宮裝的身影儀態萬方地走了進來,有一個嬤嬤冷然道:“還不快出來見過太后娘娘?!”

 姬未湫:“……”

 咋辦啊?!他躲還是不躲啊?!

 他還沒爬起來,就見他母后已然走了進來,太后看見了擁著被子的姬未湫,姬未湫也看見了盛裝而來的太后。

 兩人頓時大眼瞪小眼:“……”

 ……

 一個時辰後,清寧殿中,這桌上坐著太后,姬溯,姬未湫。

 太后娘娘言笑晏晏:“老大,你也真是的,你弟弟悄悄回一聲?母后聽他一會兒遇刺了,一會兒中毒了,母后擔心成什麼樣了!”

 轉頭又言笑晏晏地與姬未湫道:“你也是,你回,你就不能悄悄來告訴母后嗎?瞧瞧,人都憔悴了!你也是的,去江南不就是叫你去玩的麼?鬧出這麼些事兒來……”

 “母后……”姬未湫正想解釋幾句,剛開口就見自己的老母親捂著胸口抽泣了一聲:“不必說了,你們朝堂的事情母后一介婦道人家是不懂的……多吃點飯,看你兄弟兩一個兩個瘦的,難道我們皇家是沒錢供著你們兄弟兩了嗎?”

 “也罷也罷,你們兄弟也大了,母后是管不了了,只要你們兄弟兩一條心,母后什麼都放心。”

 姬未湫抬了抬手:“這道菜皇兄喜歡……”

 姬溯淡淡地道:“你多用些。”

 太后娘娘頓覺十分安慰。

 作者有話要說

 【增加了一點劇情】

 *

 這個我真的想寫很久了

 ——兄弟兩哪怕反目成仇回家還得一個桌上吃飯

 今日午間。

 “聖上。”顧相垂首恭敬道:“泉州來報,泉州知府錢之為畏罪自盡,錢氏上書祈罪,另呈送賬冊一百二十一本,贓銀三百六十二萬兩,珠寶古玩共四十箱。”

 慶喜公公上前,接了顧相手中的請罪書呈送與姬溯。那請罪書厚厚的一本,姬溯幾眼看下去,隨手就將它扔在了案上,冷笑道:“速度倒是快。”

 請罪書上寫,錢之為二子實不忍見泉州一地百姓民不聊生,奈何忠孝難兩全,跪請錢之為上書自陳罪狀,宗族亦知,其族老將錢之為扣下,清點贓銀,欲送京查辦,不料錢之為畏罪,於房中懸樑自盡。錢氏實負皇恩,請聖上降罪。

 此前有關錢之為的奏摺盡數留中不發,不論不議,本就是故作曖昧,將水攪渾,才好看看是誰跳出來。不料那大魚還沒跳出來,魚餌卻已經沒了。

 “這般忠孝節義……”姬溯說道這裡,冷笑了一聲。

 顧相搖頭而笑:“這一招委實高明。”

 瑞王遇刺一案,本就可輕可重,聖上絲毫未曾透露出要處置錢之為的意思,錢氏卻能先一步將錢之為逼得自盡……錢氏不過是個寒門,不過是出了錢之為這三品知府,這才有了些光彩。錢氏此舉,無異於斷尾求生。

 他們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若無確切消息,他們又怎麼捨得?

 錢之為身後之人能力非凡,若非意外,左右不過那幾人。

 顧相頓了頓,他本以為是瑞王。

 此事藉由瑞王南下而起,自瑞王出京,西北那兒便有所異動,雖說兵馬未動,信鴿卻多了不知多少。瑞王一到泉州,便先因為一件意外收了錢之為二十萬兩白銀壓驚,此後又因一言不合,將錢二公子給賣了……此事看是荒唐,可算作示威,也無不可?

 他向來以為瑞王爺心機深沉。他們這位瑞王爺,本是荒唐慣了的,可他若是荒唐到底,他就認為他是真的荒唐了。偏偏這位荒唐王爺在民間卻少有說他不好的,甚至可以稱是有些賢名。不橫行霸道,不欺男霸女,還頗有些急公好義,在京中也算是交友甚廣,雖說都是些紈絝,卻都是在家中有些份量的……

 聖上無子,瑞王亦是中宮嫡出,不論是從誰的角度來說,瑞王的身份都太好用了。以朝廷正統而言,瑞王本就是聖上一手教養,又與聖上差了一輪的年紀,兄終弟及,亦是正統。

 以別有用心之人而言,瑞王若能以聖上親弟的身份斥責聖上不忠不孝,弒父奪位,先帝另有遺旨……便能以正統之名起兵正國本。

 所以,瑞王當真是不想嗎?若聖上以宗室為繼,同樣也是正統,屆時皇位與他就無緣了。

 當今春秋正盛,除非聖上英年早逝,否則以瑞王與聖上之間差的年歲,他也做不了多久的皇帝,而瑞王與西北那位之間雖有矛盾,可那位有一大致命問題——那位自稱是先帝流落在外私生之子,瑞王卻是先帝中宮嫡出,與眾朝之重臣之子相交密切,朝臣站在哪邊顯而易見。

 最有意思的在於——無論聖上與西北那位之成敗,與瑞王而言都有益處。

 若聖上勝,他為聖上親弟,上有太后,他立於不敗之地。若西北那位勝,他乃先帝嫡出,名分、大義都在他這邊,若兩邊糾纏不休,兩敗俱傷,最終得益得依舊是他——國賴長君,正逢亂局,怎可扶幼主登基?

 他若是瑞王,有意帝位,便暗中相助西北一二,以西北動向取信聖上,再以聖上動向取信西北,從中獲利,待時機成熟,輕易推一把,無論推哪邊,皇位便是囊中之物。

 這般一看,錢之為此事瑞王多有嫌疑。瑞王養在聖上身邊多年,又是嫡親兄弟,能猜到聖上所思所想也不奇怪,以此事來取信西北……聽聞,前不久,青玄衛中出了叛徒,亦是因瑞王遇刺一案查出?

 不過這一切都被他方才所見推翻了。瑞王自偏殿而出,他方知瑞王早回燕京,既然住在清寧殿中,那如今江南那位‘瑞王’必然是聖上的手筆。

 他顧雲鶴所思所想,聖上難道不能?

 故而,他稱瑞王——聖眷優渥。

 聖上這一手,輕輕巧巧地將瑞王從這一團亂麻中揪了出來,他人在宮中,又與聖上住在一處,一舉一動全在聖上眼中,他怎會有錯?他若有錯,豈非聖上放縱之故?

 顧相思及此處,拱手道:“說來,真是巧,瑞王殿下方才也與臣提及了錢之為呢。”

 姬溯淡淡地說:“他不成器。”

 那就確實不是瑞王的手筆了,聖上的意思是:瑞王不成器,沒有這麼深沉的心機做這些。

 顧相有些好奇,他本就是窺一斑而知全豹之人,方才瑞王開口問他錢之為,他便明白聖上是有意叫瑞王接觸朝政了。

 這般看來,瑞王沒有必要……他就是此前接觸過西北那位,聖上既然已經透露出叫他接觸朝政的意思後,他也沒有必要再與那位合作了。

 這會兒,他就開始希望瑞王本有著鷸蚌相爭漁人得利的心思了。

 姬溯一手點了點奏摺——姬未湫不是不成器,他是沒出息。

 “此事由你主張。”姬溯吩咐道:“一月。”

 顧相心中苦笑了一聲,卻又生出一點難得的鬥志,微笑道:“聖上還請寬延幾日,不如我們以殿下回京之時做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