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翎 作品

第 71 章 我再給您做一個?

 “你醒了?”賀枕書道,“還難受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等裴長臨回答,他又道:“不對,不想吃也得吃一點,還要吃藥呢。常慶給你熬了粥,我去端過來……”

 他自顧自說完,便風風火火起身朝外走去。裴長臨身上還沒什麼力氣,竟沒拉得住他。

 沒過多久,賀枕書就端著粥回來了。

 “你今天啊,把所有人都嚇到了。”他喂裴長臨喝了幾口粥,才與他說起今天的事,“你都不知道,白蘞居然是常慶騎著馬帶過來的,他這輩子第一回騎馬,進屋時還腿軟,要別人扶著呢。”

 “盧小姐白天也你沒事,睡一覺就能好些,才放心離開了。”

 “盧老爺也派人來問了好幾回,還找了人在院子外守著,不讓別人進來打擾你。”

 他說完,悠悠嘆了口氣:“生個病把僱主一家都嚇成這樣,也只有你了吧。”

 “是主人家心善。”裴長臨笑了笑,又問,“你呢?”

 賀枕書動作一頓,移開視線:“我怎麼?”

 裴長臨:“我今天嚇到你了嗎?”

 怎麼可能沒被嚇到。

 每回裴長臨生病,他都是最緊張的人。

 “還好吧。”賀枕書又給他舀了勺粥,悶聲道,“我都習慣了。”

 倒不如說,昨晚裴長臨突發靈感開始折騰的時候,他就預料到這人今天多半又要病倒了。

 裴長臨的病本就是因為心氣不足,最是需要充足休息,精心修養。

 這樣折騰一整晚,身體肯定是受不住的。

 賀枕書昨晚沒勸動他,心中早有預料,是以這人剛忙完,他便立刻扶著人躺下,請常慶去青山鎮尋大夫。

 裴長臨道:“抱歉。”

 他自然明白,事情沒有賀枕書說的這麼輕巧。

 昨晚裴長臨熬到了快天亮,賀枕書也陪著他幾乎一夜沒睡。裴長臨今日身體不適,昏昏沉沉倒是勉強睡了一會兒,可賀枕書,這一天多半是沒有休息好的。

 裴長臨望著他難掩疲憊的臉色,輕聲道:“我以後不這樣了,你別擔心。”

 “你最好真能說到做到。”賀枕書低哼一聲。

 他喂裴長臨喝完了粥,又端來藥讓裴長臨服下,正想扶著對方再躺一會兒,門外忽然想起敲門聲:“公子,裴先生身體好些了嗎?”

 是常慶的聲音。

 裴長臨親眼看見自家小夫郎臉色沉下,語氣也頗為生硬:“怎麼了?”

 常慶雖是盧家家僕,可這段時間一直盡心照料他們。

 賀枕書以往是絕不會對他發脾氣的。

 裴長臨疑惑地偏了偏頭,聽見常慶回話了:“是鍾先生……他聽說裴先生醒了,便想過來看看。他已經在院外等了好一會兒了,託小的進來問一句,能……能不能讓他進來啊?”

 裴長臨:“……”

 那可是鍾鈞大師,聽聞當初朝廷想請他去給工部的學徒講學,是好幾位工部大員輪番登門拜訪,請了數次才將人請出來。

 而現在,那位鍾大師竟然等在他的院子外面,想進來還得託人來請示。

 裴長臨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他下意識望向身旁的人,後者依舊沉著臉,滿臉不高興地問:“你想見他嗎?”

 不等裴長臨回答,他又嘆氣:“算了,你肯定是想見的,那就見一下吧。”

 今日裴長臨生病,盧老爺特意吩咐了府上的下人,誰都不能來他院子裡打擾。

 當然,鍾鈞自然是不會聽的。

 雖然還沒正式拜師,但他莫名已經把裴長臨當成了自家徒弟,知道裴長臨因為他的考題病倒,他坐立難安,今日已經來看過三回了。

 每回都被賀枕書以裴長臨還在休息為由擋了回去。

 賀枕書瞭解裴長臨的性子,也捨不得在對方生病時因為這些事與他鬧脾氣,只能將怒火全都遷怒到鍾鈞身上。

 他才不管對方是什麼大師。

 害裴長臨生病就是不對。

 總之,江陵府首屈一指的機巧大師鍾鈞,就這麼被一個小雙兒拒之門外,吃了一整天閉門羹。

 但不論如何,既然裴長臨已經醒了,就沒有再讓對方一個長輩繼續等在外頭的道理。裴長臨再三保證只與對方說幾句話,才哄得小夫郎臉色好了些,出去請鍾鈞進來。

 往日高傲的鐘大師眼下也心虛得很,進屋的動作都輕手輕腳,生怕驚擾了什麼。

 賀枕書沒再跟進來,獨自等在院子裡,屋內只剩裴長臨一人,見對方進來,連忙就想起身。

 “別動別動,你別動!”鍾鈞忙道,“身體不適躺著就是了,別亂動。”

 裴長臨低低應了聲。

 鍾鈞在床前坐下,道:“我都聽說了,你這病是天生的?”

 裴長臨:“是。”

 “唉,難得一個好苗子,卻幹不了體力活。”鍾鈞悠悠嘆氣,“你這樣,可不適合做個木匠啊。”

 “我……”裴長臨猶豫片刻,“府城有位大夫,說有辦法能治好我的病,等年關過了,我便去試試。”

 “你明年要來府城?”

 鍾鈞眼神瞬間亮起來,急切地問:“來待多久?有去處了嗎?除了治病,還有別的打算嗎?”

 他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意識到自己失態,又稍稍冷靜下來,輕咳一聲:“別誤會,老夫沒有別的意思。不過……你在時限內完成了老夫的考題,所以你若是有意,老夫也不介意收你這個徒弟。”

 裴長臨怔然一瞬,立即就要坐起身來:“我當然咳咳……咳咳咳!”

 他心緒激盪,牽扯起心口細密疼痛起來。

 鍾鈞連忙起身幫他順氣:“冷靜,冷靜點,就是答應收你為徒而已,激動個什麼勁,到底是年輕人……”

 “咳咳……”裴長臨勉強緩和過來,啞聲道,“鍾先生,我……”

 鍾鈞眉梢一揚:“該喊什麼?”

 裴長臨心領神會,當即改了口:“老師。”

 “哎。”鍾鈞這才眉開眼笑。

 按照規矩,正經的木匠學徒,是要挑個黃道吉日,由保人引薦,給祖師爺上香磕頭,在祖師爺的見證下奉茶拜師的。裴長臨如今床都下不得,鍾鈞也懶得計較那些規矩,隨意讓裴長臨給他倒了杯茶,這師就算拜完了。

 不過,訓話是少不得的。

 “你這身子骨得儘快養好,沒見過誰家木匠熬個大夜就病得起不來床的,一點苦頭都吃不得,如何成就大事?”

 “還有,你要想跟著我學藝,以後就得住在府城,逢年過節或者特殊情況可以給你放假。”

 “學徒期間不開工錢,但我在城裡有處空宅院,夠你和你夫郎住了。”

 擔心裴長臨心有顧慮,他又補充道:“也不是完全沒工錢拿,營造司那邊經常有活,我回頭引薦你幫他們幹活,掙得比外面的木匠多。”

 “……還有什麼問題嗎?”

 這對全天下所有木匠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事,何況是裴長臨。

 他連忙搖頭:“都聽老師的。”

 “這才乖。”

 鍾鈞越看他這小徒弟越是喜歡,又想起件事,問道:“對了,你先前做那木鳶,是不是根據我先前那本《機關造物》裡的圖紙改的?”

 裴長臨還不知道鍾鈞見過他放飛木鳶的事,有些詫異:“老師怎麼知道……”

 鍾鈞:“你就說是不是吧。”

 裴長臨如實道:“是。”

 “你是如何改的?拿給我看看。”鍾鈞淡聲道。

 鍾鈞那《機關造物》裡的圖紙,只能確保木鳶乘風而起,平穩降落,卻不能如裴長臨那隻木鳶一般,自由變換方向,以固定軌跡飛行。

 鍾鈞這幾天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裴長臨是如何測算風向軌跡,又拉不下臉來找他問,便打算直接找他把木鳶要去研究。

 他這邊竭力裝出雲淡風輕的模樣,卻見裴長臨眼中露出猶豫之色,不悅地皺了眉。

 “方才還說都聽老師的,這就不聽話了?”鍾鈞道,“放心,不白找你要。你那木鳶打算賣多少錢,算我向你買的,行了吧?”

 “不行。”裴長臨又搖了搖頭,如實道,“那是我送給夫郎的生辰禮物,不能賣。”

 他觀察著對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老師如果想要,我……我再給您做一個?”

 鍾鈞:“……”

 鍾鈞:“也沒有那麼想要!”

 作者有話要說

 門外偷聽的小書:害我老公生病,想要也不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