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枝綠 作品

第 20 章 20好記性

第20章20好記性

一頓飯的時間不長,卻也足夠看明白許多事,從餐廳出來時,許醫生神色黯然不少。

阿同拿著自己的裝衣服籃球的拎袋,裡頭還有欣食記的拿破崙蛋糕,他興高采烈拿出一個帶logo的小盒子遞給許醫生,說:“許醫生,這是潤宜給你的。(筆趣閣小#說)[(.co)(com)”

許醫生接過,笑也勉強。

再沒上次在欣食記店裡從阿同手上接過同樣一塊蛋糕,阿同告訴他“許醫生,這是潤宜特意說給你買的”那種暗自欣喜。

原來那只是單純的感謝。

與他自己腦補的諸多情愫,毫不相干。

相識已久,他一直以為傅潤宜話少內向,所以情感方面含蓄收斂一些也不奇怪,加之他也不大欣賞過分遊刃有餘的女性,女生保守有保守的好,發乎情止乎禮是他認可的男女之間的傳統相處模式,傅潤宜安靜得很合人心意,連被動時的慌亂都因此可被解讀為一種羞赧。

到今天,他才彷彿第一次認識傅潤宜。

原來她並非含蓄內向,她跟阿同幾乎沒兩樣,喜歡誰,連吃飯都要一直看著人家,一眼接一眼,明晃晃,亮晶晶,飯都能吃膩,但人看不膩。

也完全不管這桌上還有其他人。

天色還有餘亮,幾人道過別,許醫生開車送阿同回家。

車子遠去,傅潤宜收回目光。

她手上還提著一個長長的硬紙袋,是套餐裡贈送的白葡萄酒,因為開車沒人喝,餐廳幫忙包起來,好讓客人帶走。

傅潤宜望了望四周,垂下的手指不自控地磨著粗糙的拎繩,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像自然的隨口一提,她跟原惟提議:“這邊有條海上棧道,風景不錯,要不要去散步?”

察覺原惟好像在看自己,傅潤宜不得不將刻意停在別處的視線挪回,對上原惟的眼睛。

原惟的目光平淡,卻很有穿透力。

“你是真想散步,還是別的?”

小心思被戳破,傅潤宜微怔。

她對散步興趣不大,別的……的確不想那麼快和原惟分開。

就在她思考如何回答時,原惟又問了另一個問題:“我的衣服是不是還在你家?”

傅潤宜點頭,“嗯”了一聲。

原惟稍稍湊近,看著傅潤宜,表示疑惑:“你幫阿同收衣服的時候,怎麼沒有幫我收?”

傅潤宜脖頸微微朝後縮了一點,低聲回道:“……我忘了。”

她覺得自己在原惟面前,彷彿真的是一塊玻璃,無論怎麼忸怩地隱藏掩飾自己,都依然是一覽無遺的狀態。

原惟好像笑了一下,但淹潤的黃昏漫下來,隔著大概二十公分的身高差距,那笑,短促似煙花呲溢的一抹暖芒,傅潤宜看得不真切,只聽見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忘了?”

然後停了兩秒說,“那剛好,不用散步了,回你家吧。”

傅潤宜還沒反應過來,原惟已經朝她伸出手,掌心朝上。

“我來拿吧。”

傅潤宜頓了下,覺得手上只裝了一瓶酒的袋子並不重,但她還是照原惟說的話做,把袋子遞上去。

而原惟的動作利落又自然,一手接過拎繩,另一手接過傅潤宜空下的掌心,帶著傅潤宜往旁邊的停車場走去,話音緊隨其後:“我車停哪兒了?你還記得嗎?”

傅潤宜看著被原惟牽住的手,眨了幾下眼,像在確定此刻的真實性

ㄨ(<a href="http://.[co)(com), 腳步匆匆跟著對方,聽到原惟的問題,她想都沒想,用另一隻手朝東南方向一指。</p>

“停在那邊,在一輛紅色的車旁邊。”

原惟偏頭睇看她。

這次原惟臉上的笑容傅潤宜看清了,淺淺的,似呵出的一口熱氣,熨帖又撩人。

“現在記性好了?”

傅潤宜的面頰慢慢浮起薄熱,想了想,還是點頭:“嗯。”

她也不那麼笨的,知道自己許多次在原惟面前都沒有很好的表現,這次眼睫顫了幾下,自己說:“……我是不是很有幽默感?”

原惟幾乎有些樂不可支了,牽著她的手,一直掛著笑,說:“你是挺有的。”

車子從停車場駛離。

原惟握著方向盤,開了幾分鐘,發現副駕駛的人好似有些不對勁,傅潤宜悶悶不樂,像揣著心事在發呆。

原惟順她視線朝車窗外看了一眼,正是傅潤宜剛剛提及的海邊棧道。風景不錯,散步的人也不少。

“你真想散步?”

傅潤宜回神否定:“不是,不是想散步。”隨後聲音漸小,“就是你說的‘別的’……”

“什麼‘別的’?”

聽原惟明知故問,傅潤宜底氣不足地瞪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她規矩地坐在副駕駛,吹著一陣陣灌進來的入夜風,髮絲密密亂亂地飛舞著,又輕輕的,慢慢的,從剛才那鼓腮瞪去的一眼裡,覺出一點兒撒嬌的意思。

她聽到原惟的聲音說:“車窗開那麼大。”接著耳旁邊的深色玻璃幾無聲響地抬起來,只留合適的寬度,傅潤宜的髮絲終於安分,癢癢的,落在臉頰邊。

等綠燈時,原惟手機響了。

傅潤宜都沒有看到來電顯示,就從外放的聲音裡聽出來者何人。

“哥,我爸讓你管我,你這幾天在忙什麼呢,我連你人都看不到,是晴天科技那邊的人故意拿喬在給你使絆子嗎?哥,你辛苦,有什麼我能幹的活兒,就是跑腿兒也成,你吩咐我唄。”

原惟不相信明成傑真的關心他的工作進展,估計除了知道一個公司名,那還是他跟他舅舅在餐桌上談過的,連晴天科技具體是做電子仿生還是人工智能的都分不清。

“只要你別給我使絆子就行了,我用不上你,老實待著吧。”

“可是哥,我現在有個絆子……”電話那頭的明成傑可憐巴巴的。

原惟:“說。”

“我跟我爸說我今晚跟你在一塊兒,他不信,讓我發張我跟你在一塊兒的照片給他,我現在人在酒店大堂等你呢,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原惟看了傅潤宜一眼,“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回去。”

“沒事兒哥,你生意要緊,弟弟我理解!支持!”明成傑不僅能屈能伸,還極其狗腿,“那我去找你行不行?就一會會兒,絕對不耽誤你事兒。”

原惟深吸一口氣,開始後悔當初替明成傑說話,跟他舅舅建議可以讀完大三再出國。

明成傑知道他哥嫌他煩,但一想到他哥對誰不是冷淡呢,他哥對他,只是外冷內熱而已,他哥肯定不會不顧他死活的,於是夾起聲音:“哥?哥?哥你在聽嗎?”明成傑扮上貼心乖巧,比等著翻牌子的後宮佳麗們還知情識趣,“哥,你要是現在忙,要不,我待會兒再打給你?”

原惟一秒都不想再多聽,直接掛了電話。

傅潤宜看了看駕駛位,又低頭望著自己的手指,一時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在這種安靜時刻說一些輕鬆的話題來緩

解氣氛,轉而想,她一貫不熟稔世故,既沒有隨機挑起輕鬆話題的本事,也缺乏掌控全場扭轉氣氛的能力。

她講話很笨,可能會讓原惟心情更糟。

在她的成長經歷裡,她更擅長在這種氣氛下一再壓縮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家裡沒有她這個人一樣。

原惟的手機再度亮起,是明成傑發來的微信信息。

原惟拿起手機解了鎖,開著車,目不斜視遞給傅潤宜,“幫我拍張照片發給他。”

“哦,好的。”傅潤宜接過手機。

點開相機,初始化的取景比例,快門鍵旁邊的小框裡顯示上次拍照的存圖,指甲蓋大小的圖,但傅潤宜還是認出來了,是她的小貓。

背景明亮,像是在她家的陽臺,小貓膽子很大地把前爪踩在一隻寬大的男人手掌中。

傅潤宜愣了神,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她心間生出。

“沒解鎖?”見她不動,原惟問。

“解了。”傅潤宜應著,迅速收起胡思亂想,側過身,將手機舉起。鏡頭先是大幅落在方向盤的位置,傅潤宜看著屏幕裡原惟握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停了一秒,才將鏡頭對準原惟的側臉。

車外是日落之後的藍調,長風直入,樹影疾馳。

傅潤宜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很喜歡給原惟拍照,或許是在珍貴的事物面前,記錄感令人上癮。

甚至她膽子都大了起來。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這樣可以嗎?”

聽了這句話,車內的沉悶彷彿掃去不少,原惟打著方向盤,微偏過臉,扯了一下嘴角,說:“我還得送他一個笑?這樣——”

傅潤宜拇指快速按下,然後點開定格的圖片查看細節,說好看。

傅潤宜遞上手機問原惟要不要看,原惟沒有興趣,只說:“發給他吧。”

傅潤宜操作著手機,點開微信問:“除了照片,還需要發文字嗎?”

“不用了,他明白,這點腦子還是有的。”

不出原惟所料,照片發出不久,明成傑就回了一串信息:

[愛死你了哥!你就是我親哥!我滾了,我保證滾得遠遠的,這兩天再也不打擾你了。]

後面還跟著一張小熊比心的動圖表情包。

傅潤宜沒忍住,噗嗤一聲笑。

原惟問她:“怎麼了。”

這時屏幕上方又切進一條新信息,是一個叫“倪笙月”的人發來的,字面構成的語氣聽起來像是跟原惟很熟。

[不是不喜歡去新灣嗎?這次去待這麼久,現在是不是很痛苦啊?]

彈出的消息只在屏幕上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傅潤宜把手機遞給原惟,跟他說明情況:“明成傑說他這兩天不打擾你了……好像,有人發新消息給你了,你要看看嗎?”

原惟接過去看了一眼,似乎也不打算回覆,說“不是什麼要緊信息”,然後將手機丟在杯架凹槽處。

“明成傑之前騷擾過你?”原惟忽然問。

“……也不算騷擾。”

原惟明白,也見識過。

他那個窩囊表弟好像有一套自己獨創的愛女主義,雖然怪噁心人的,但應該不會強人所難。

車子進入居民區,紅綠燈多了起來,原惟看了傅潤宜一眼,“你跟他說,你渴望家庭,想跟他結婚?”

“我不喜歡他,才那樣說的。我朋友說,現在男女交往大家好像都很擔心被糾纏。”傅潤宜急於向原惟解釋,“其實,我不會

那樣糾纏別人的。”

“那你會哪樣呢?”

傅潤宜一時答不上來。

“我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

她想說,希望你可以喜歡我一點點,但這種祈求好感的話似乎難以啟齒,停了片刻後,她微垂著眼睫說:“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討厭我。”

而原惟很乾脆地回覆:“沒有。”

“有時候,我會想表現一些自己並不具備的品質,來博得他人的青睞,但最後往往弄巧成拙。”傅潤宜停了一會兒,說,“我是不是很糟糕?”

“沒有。”

換旁人這種回答到此為止也夠了,原惟本來就沒有好為人師的癖好,也不熱衷於讚美和開導他人,但面對傅潤宜,就像願意把手借給她的小貓當玩具一樣,他也總有一點多餘的好心,剛好可以顧及她的情緒。

原惟問:“沒有人跟你說過喜歡你嗎?”

“有,但那又不是真的。”

原惟說:“怎麼不是真的?”

“他們喜歡我,可能是覺得我安靜話少,甚至覺得我很保守很傳統,但我不是那樣的,一旦我做自己,就會立馬讓人失望。”

性格使然,她懶得去糾正這些落在她身上的刻板標籤,也不願意展示真正的自己和這樣的人嘗試接觸。

久而久之,是個惡循環。

“那現在你坐在我的副駕,是因為你安靜話少,還是你保守傳統?”

傅潤宜怔怔然看著原惟,像繞不過來彎,過了良久,久到好像這個話題應該已經在安靜中自動翻篇,但是傅潤宜在這安靜中忽然出聲:“你喜歡哪種?”

原惟像是無奈,似乎跟傅潤宜溝通很費力,他伸手在傅潤宜腦袋後面揉了一把。

“別說傻話了。”

傅潤宜將這句話理解為原惟已經看透她的本質,雖然他們之間這種關係的開端很不好,但是原惟也並沒有因此遠離她,她想,應該是不討厭的意思。

周邊的街道建築漸漸熟悉起來,最後車子停在便利店門口。

原惟下去買了一盒計生用品。

傅潤宜又展現好記性,記得這包裝,脫口而出:“上次還有一個剩的。”

“可能不夠。”

傅潤宜有些驚訝:“你今天不累嗎?”

雖然是教阿同打球,不用全程跟著阿同一起跑,但一天下來運動量也不小。

“好像是有點累。”原惟後知後覺似的,語速也很慢,說完之後,衝傅潤宜微勾了勾唇角,“那你待會兒多出點力。”

傅潤宜一時呆愣住:“啊?”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合一,晚九點會準時更新,晚十點會來小小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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