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裡天下 作品

第 22 章 趙家三子


那少年髮束於頂,一根西子色髮帶兩端對齊垂在後腦,穿的是身裁剪和體的交領春衣,與那髮帶一般是青色。

見了人來,微微一笑做了個禮。

祁北南立辨出這少年也是個讀書人,當下已有了猜測。

“我是村中壩趙家的三郎,去年末祁學子贈了我一副字帖和一本《孝經》,今朝特來拜謝。”

祁北南聞言,果不出所料,是趙里正家的小子。

他連忙迎人進來,往堂屋中請,與他倒上了茶。

“收得祁學子的書和帖,我心中甚是歡喜,早就想來拜謝,只是前陣子聽我爹說蕭家有家事不便登門,一直不得來。後私塾又開學,這朝休沐回家,可算是得來答謝。”

祁北南道:“趙學子忒客氣了。原先我初來村上,幸而有里正幫忙,得聞趙學子也是讀書人,這才斗膽送帖兒和些箇舊書,還好趙學子不嫌粗鄙。”

“如何敢嫌!書籍不易得,無論新書舊書都是好書。”

趙光宗面間滿是嚴肅的誠色,儼然對有書能讀有一股珍惜和敬意。

這一點上倒是讓祁北南對趙光宗頗有些好感。

“我這回過來也沒準備什麼,帶了一沓粗紙來,先生說咱們這個年紀正是練字定型的時候,得多寫多練,最是費紙張用。”

趙光宗取出了一沓紙來,大寬紙一沓十張,可一張就能裁成八張信紙,外在紙也並不是最粗糙的那般,紋理已然有些細膩了。

復又取了一包糕餅,遞給一旁聽兩人說話的蕭元寶:“也是許久沒見寶哥兒了,順路帶了點果兒糕。”

蕭元寶揚起眉毛,沒想到這個眼生的哥哥還給他也帶了東西。

他沒伸手去接[(.co)(com),
先看向祁北南。

“收下吧。這是里正趙伯伯家的三哥哥。”

蕭元寶這才接下,乖巧的說:“謝謝三哥哥。”

趙光宗看著白嫩可愛的蕭元寶,眼中也起了些笑意,與祁北南說:

“上回見到寶哥兒還是孫娘子在的時候了,如今他眼生我了也尋常。我在城裡私塾讀書,早出晚歸,不如村裡旁的村民與大家熟絡。”

祁北南笑說:“難為趙學子還記得村裡的小輩,這般過來耍與他帶了吃食,保管著往後老遠見著都得喚你了。”

趙光宗也笑了笑,又偏頭問祁北南:“不知祁學子如今可有在哪處求學?”

“不曾。”

也沒甚好瞞的,祁北南見與趙光宗還算說談得來,便將投奔在蕭家的事說與了趙光宗聽。

“這兩年我也下不得場,幫著叔叔多看顧著家裡一二也好。”

“下場?”

趙光宗其實在家中已經聽他爹說過了祁北南的身世,見他如此坦然的告知這些沉痛的家事,覺得他十分豁達。

又聞說他因居喪才不得下場,言外之意是已有準備,不免聽得一羨,可旋即又露出了一抹挫敗來:“能下場是好事情。”

祁北南察覺趙光宗情緒不大對,他問:“明年有童考,趙學子難道不下場試上一試?”

趙光宗立馬搖頭,他垂下眸子望著地,嘴裡發苦:“我這般愚鈍,哪裡是能下場去的,只怕丟了先生的顏面。”

“趙學子如何這般妄自菲薄。”

祁北南瞧趙光宗神態不似自謙,道:“童考是科考頭一場考試,不似後頭的大比,逢考當是多下場考,增加應考經驗才是。若這童考就懼考,憂心考不上傷了信心,往後前去州府上,乃至於京都趕考,歷經千辛萬苦前去,到頭來還是白跑一趟,豈非是更傷信心。”

趙光宗看向祁北南,說起學堂考試上的事兒,他立便失了先前的那般穩重鎮定,露出了這個年紀孩子的怯意來。

他囁嚅道:“我、我字寫得不好,先生的策問也應答不當,實屬是無用後進。先生是不准許我這般的學生那麼早下場的。”

祁北南微頓,書院私塾的夫子先生確實會為學生把關,建議學生下不下場,可到底還是以學生的意志為主。

還真不常見管制的如此嚴苛的夫子。

祁北南未知全貌,也不好多說人恩師的不是,只覺得在課業上,趙光宗好生沒信心。

他微微頃身,寬慰鼓舞道:“字也不是誰生來就好,那些個名家大師,都是下苦功夫慢慢給練起來的,左右我是鮮少聽說哪個是天生便是聖手。咱正當年,一時不好怕甚。”

“且又說先生的策問若都能對答如流了,那還要先生作甚?便是從中查漏補缺,發現自己的不足,從而彌補才是。”

趙光宗胸口高高得起伏了一下,聽祁北南如此一說,心情平復了不少。

他與祁北南拱手:“多謝祁學子開導,讓你瞧笑話了。”

“何來笑話一說,你與我這般推心置腹,我當是高興才是。我從丘縣來此地,只一門親舊,不見友人。你我年齡相當,又都是讀書人,今日能與你說談一番,已是愉悅得很了。”

趙光宗微微一笑:“我心中亦是如此感受,村中雖不少與我年紀相仿的少年,多是在村中務農。我打小去私塾讀書,他們與我說話多是客氣,實難深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