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又病
王嫻清吞了一口口水。
謝宥繼續說:“分明是他走錯了屋子,才將你推到絕境,連累你清名,害你兒女差點蒙辱,若是他沒有錯闖,不會有這些事發生,可你從始至終對他,卻未曾有半分怨言,那時我就知道,你和那李灃一定是認識的,一切都是個局罷了。”
而且查李灃身份那日,王家門客先於皇城司的人出了京城,往舊日葉景虞待過的軍營去了。這一句,謝宥並未說出來。
今日再試探一次,李灃是誰,他已經無須再猜。
但謝宥似乎並不打算質問王嫻清什麼,說完這句就離開了。
王嫻清
說完那夜的事,現在一想起謝宥的眼神,還是忍不住打個寒戰,“阿兄,謝三郎怕是知道的。”
此人智多近妖,若是存心針對她,王嫻清就完了。
“知道了又怎麼樣,謝溥不照樣知道你和他不清白,是猜測,也可能是試探,但絕沒有證據。”
王靖北已經清理乾淨,這世間沒人再能拿出李灃就是葉景虞的證據。
謝宥為人踏實,無處可查的事就不會信口開河。
“看來謝家後繼有人啊,小心些,被他盯上可麻煩了。”王靖北盯著另一側的男人。
葉景虞點頭:“我知道了。”
“對了,我記得你嫁妝單子裡,在季梁碼頭邊上有兩個鋪子,能拿點現銀出來嗎。”
“……”
“那兩個鋪子我早賣出去了,”王嫻清低頭掰著手指。
“你……真敗家玩意兒。”
王靖北再生氣也只是戳戳她的腦袋,到底沒多追究。
—
一切事了,官家為了安撫謝家,特意下旨嘉獎了謝家檢舉貪腐之功,謝宥也被升為了度支司使。
晚上,謝宥摟著……應該說是鎖著崔嫵,問道:“幾日都未見你有個笑顏,到底還在生什麼氣?”
他行事分明,雖為王靖北之事不快,卻不會將一處的鬱氣帶到另外的地方。
也不會要求崔嫵體諒他的煩心事,別再跟他鬧脾氣。
“官人希望妾如何,感激涕零嗎?”崔嫵負氣,不肯讓他碰,“都要讓你絕後了,還來——”她使勁兒撐開他的手,
“還來招、妾、做、什、麼?”
崔嫵知道自己在這家中的倚仗是謝宥,可一想到兩年之約,心頭那股邪火就壓不住。
先前被別有用心的崔珌崔雁徐度香等人招得不耐,崔嫵被一重重麻煩惹毛了,懶得再裝相,將本性露了出來。
要是謝宥不想過,那就別過了!
謝宥輕鬆就壓制了她的反抗:“官人在這兒,你不用怕。”
“世上哪有不下蛋的母雞,現在不怕,將來就該怕了。”
“你何故將自己比作那個?”
“有甚區別,母雞尚能吃了就睡,妾確是個勞碌命,還得操持庶務,忙個兩年,再給你抬幾個侍妾進門,連她們一起伺候。”
“當真粗俗。”
手背溼了兩滴,謝宥強扭了她的身子過來,才看到崔嫵在哭鼻子。
他一瞬間有點手忙腳亂,想說什麼又頓住,捧著她的臉輕輕拭去眼淚,語氣自責又無奈:“怎麼哭得一點聲也不出?”
崔嫵推了他一把:“我粗俗!我最粗俗!還小心眼,還生不出,你找不粗俗的去!”
謝宥掐著她的下巴,不讓她躲開:“那是敷衍母親的託辭,怎麼你也信了?”
她扭過身子不讓謝宥看見:“妾竟不知官人還會撒謊。”
他輕咳一聲:“權宜之計。”
“那兩年之後,你又怎麼辦?”
到時他們已經在江南了,若再無所出,謝宥打算抱養一個孤兒,再告訴季梁這邊孩子是他和阿嫵親生的,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可他欲言又止,並沒有說。
看著眼前成親一年有餘的妻子,若告訴他自己的打算,謝宥不肯,一味袒護女子是昏聵之舉,他已經這樣做了,卻不想承認。
最終,他只說:“道法自然,緣分天定,咱們只需順其自然便好。”
崔嫵不知道他未說出口的
話是什麼,這安慰到一半等於沒有安慰,許多情緒沒有出口,有些疑惑不知道怎麼求解,她氣得砸了兩拳被子。
謝宥看在眼裡,笑問:“現在是徹底不同為夫裝了?[(.co)(com)”
崔嫵動作一頓,哼道:“反正以後有更賢淑的娘子來伺候你,我該趁現在多打你一頓……”
她揚著衣袖撲過來,像一直絨毛初綻的小黃鸝,
“好了,好了,你只在我面前,要鬧脾氣便鬧,”謝宥抓住她的手,神情恢復認真,“但是阿嫵,你信我,我說出口的話,不會變。”
崔嫵知道他的性子,一言為重百金輕。
她抬高下巴:“那你說,你給我承諾的是什麼?”
“謝宥這輩子只有崔嫵一個女人,不會有別人,我們少年夫妻,白頭到老。”
謝宥的氣息撒在她珍珠似的耳垂上,說完,他還親了一口。
崔嫵癢得縮起了脖子,得到勉強滿意的答覆,也不想把夫妻關係鬧得太僵,這才肯靠到他懷裡去。
她又把那份溫婉柔順撿起來,假模假式地說:“官人為妾做到這一步,妾……也算心滿意足吧。”
“你呀……”
柔幔滑落帳鉤,柔勻的身子被郎君抱在懷裡,崔嫵只能依從他的俯壓往後倒。
—
翌日還未雞鳴,崔嫵先撐起身朝帳外打了幾個噴嚏。
謝宥睡在外邊,一起來順勢把她捲進懷裡,“不是前一陣才病過,怎麼身子這麼弱?”
崔嫵臉朝著床尾,嘟囔了一句:“我只待病死了,給你新婦挪位置呢。”
謝宥愣住,怎麼才哄好,只過了一晚又反覆起來了?
崔嫵臉皮一紅,才想起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怪她淬了毒的嘴比腦子先醒了過來。
“我,我……阿宥,我難受。”她嬌著聲音,臉探去蹭他的胸膛。
這人……嘴臉換得也太快了。
沒辦法,謝宥的心立刻就軟了,握住她細窄的手腕,往額頭探上一隻手,過了一陣兒,他才道:“是有點燙,我請郎中過來開服藥。”
崔嫵不想看郎中,嘟囔道:“阿宥,冷。”
被子被拉到了肩上,謝宥抱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