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 89 章 彭越職場新心得

第89章彭越職場新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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滎陽在後世為鄭州代管的縣級市,與鄭州和洛陽毗鄰,自古便是拿下這兩地的咽喉重地。

成皋在後世滎陽市境內,還有個有名的名字,叫“虎牢”。

小秦|王李世民“一戰擒兩王”的發生地虎牢關,就在此處。

雖然李世民“一戰擒兩王”後沒多久,李淵就把包括洛陽和龍興地太原在內,崤山以東大片領土全都丟了,按照結果論,李世民其實沒有戰果(正色),但好歹此戰打得漂亮,讓虎牢關多了幾分神奇色彩。

劉盈在給劉邦的信裡是這麼說的。

李世民是誰?劉盈沒說,劉邦現在也沒空問。

但一看一戰擒兩王,劉邦總覺得劉盈是在罵他。

秦王一戰擒兩王?秦始皇嬴政披掛上陣,一戰擒獲他和項羽嗎?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記下來,以後多寫點這樣的小故事,我愛看。”劉邦看樂了,對李由道。

李由給漢王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李由曾經是大秦的三川郡郡守,三川郡治所就在滎陽。

他雖然被劉盈單驢擒獲,不戰而敗,但論守滎陽,估計沒人比他更熟悉了。劉邦很信任他。

劉邦離開滎陽時,呂澤還沒到,滎陽便由李由為主將鎮守。

即使呂澤到了,呂澤名義上為主將,但李由這個裨將,話語權也是很重的。

呂澤不是會自作聰明的人。

劉邦離開前,不僅給李由說了“秦始皇率領騎兵一戰擒獲漢王和楚王”的笑話,還給他說了另一個“漢王和楚王聯手擊敗三川郡守李由”的笑話。

劉邦笑呵呵道:“盈兒夢裡的神仙是這麼給你判命的。你要小心啊,可別被項羽誘出城,被曹參陣斬了。”

李由都想把自己滿頭的霧水凍成冰,給劉邦狠狠砸過去。

盈兒的“判命”不知真假,但自己就算被項羽誘出城,怎麼還能被曹參陣斬?!曹參還能幫項羽陣斬我了?!

李由不耐煩地把劉邦趕走。

劉邦離開時,對陳平和張良道:“李由恃寵而驕,只有盈兒製得住他。”

陳平和張良性格不同,但此時都微笑不回答,連微笑幅度都差不多。

恃寵而驕?不是你們父子二人欺負人嗎?

盈兒欺負人後還會給個甜棗,漢王欺負完人後還要倒打一耙。所以漢王是父,盈兒是子啊。

“那什麼小秦/王在虎牢一戰擒兩王很不錯,你說我能不能一戰擒楚王?”

“不能。”張良微笑回答。

“漢王,請保重身體。你的安危更重要。”陳平委婉回答。

“嘁。”劉邦憤憤道,“至少我比劉盈厲害!”

張良和陳平仍舊保持微笑。

是,你肯定比一總角少年厲害。

已經在彭城周圍展現出自己畫的雙手豎中指表情包旗幟的劉盈,試圖說服彭越,讓自己上場試試。

旗幟是這樣的,凸(小黃臉微笑)凸,再配上“乃公劉盈”四個大字,嘲諷力度拉滿。

識字的彭越試圖讓劉盈把旗幟上的字改為“漢王世子劉盈”,劉盈不聽。

不想當佞臣的彭越試圖去找呂臺等人說服劉盈,呂臺等人說“這點小事,順著盈兒就好”。

彭越悟了,閉嘴吧,這是漢王都管不了的大漢小祖宗。

於是劉盈讓自己的親衛扛著這柄大

大的嘲諷旗幟,每到一座城池,必能激將守將出城門給彭越送經驗。

彭越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被一個總角少年嘲諷了嗎?有什麼好氣的?

劉盈對彭越道:“彭叔父,他們哪裡是被我激將啊?他們是瞧不起你?”

彭越耳朵豎起來。

劉盈長吁短嘆:“彭叔父和我阿父一樣,出身低微。項羽身邊皆是老楚國的貴族,哪瞧得起彭叔父這樣打魚為生的人?他們不懂什麼是隱世,只當你是無知愚民。當得知你來攻城時,他們才毫無章法地出城應戰,以為能輕鬆擊潰你!”

彭越站起來:“看看是誰輕鬆擊潰誰。”

被劉盈故意欺負了許多次,性格變得有幾分以前的活潑性子的呂祿,湊近呂臺耳邊悄悄道:“彭將軍說別人被激將蠢,他不也被激將了?”

呂臺壓低聲音:“誰聽了盈兒的激將不被激將?你能?”

曹窋和蕭祿都悄悄點頭。

這話誰聽了不氣得血液上湧啊?不被劉盈的話激將的人,恐怕只有漢王了吧。

“漢王估計也忍不住。”

“也是。”

其實在原本歷史中,彭越也在楚國腹地打游擊,劉邦也在滎陽和成皋兩邊橫跳。

只是那時的彭越是以客將諸侯身份幫助劉邦,在項羽那裡已經有了些名氣;劉邦雖也調動了項羽,但自身在鋼絲上奔跑,時常命懸一線。

彭越現在的知名度雖然不比原本歷史高,但劉盈的嘲諷力道更高,迷惑度也更高。守將不認識彭越,也不認為劉盈有帶兵的能力,紛紛出城擒獲那個嘲諷他們的漢王世子。

彭越一打一個準。

好歹是漢初帶兵本事能和韓信坐一桌(韓信不這麼認為)的人,除非項羽親自出手,誰能打過他?

就是項羽來了,也追不上彭越這個游擊戰大師。再加上一個驢車大師劉盈,項羽只有吃他倆尾氣的份。

劉邦比原本歷史也安全許多。

滎陽糧道未斷,成皋的糧倉也好好的。李由鎮守自己大本營的本事也比周昌的從兄周苛強許多。

呂澤到來時,還帶來了一批糧草。

項羽正被劉邦調動到成皋,沒能阻止呂澤帶著大批糧草,經由水路大搖大擺進入滎陽。

項羽氣得回來攻打滎陽,劉邦就在他後面捅他的屁股。

他決定先攻陷成皋再做其他事。成皋確實被他攻破,但劉邦早已經不見人影,不知道躲哪去了。

項羽加緊攻打滎陽,滎陽快破了,劉邦又奪了成皋,再次去捅項羽的屁股。

項羽調集更多的軍隊來圍剿這兩座城池。

有個常識,圍城需要極多的兵力。

滎陽自古是戰略要塞,又得秦人多年經營,是一座很難攻破的城池。

原本歷史中項羽在劉邦離開滎陽後攻破滎陽,最大的原因是滎陽斷糧了。

楚漢之爭初期的以少勝多戰役,大部分人只知道彭城之戰,但還有一場比彭城更具有傳奇色彩,其意義也重要得多的戰役——成皋之戰。

彭城之戰中,項羽率領幾萬精銳騎兵大破諸侯近六十萬聯軍。

成皋之戰中,項羽在滎陽、成皋駐紮的軍隊絕對超過六十萬,否則連滎陽一座城都圍不住。

正因為項羽幾乎把除了齊地的所有軍隊都壓在滎陽、成皋,尋找劉邦率領的漢軍主力,想要和漢軍主力決一死戰,彭越、韓信等人才能那麼囂張。

項羽若想救彭城,只能自己帶

兵回去。

他沒有多餘的兵支援彭城和齊國,只能自己上。

項羽重視軍事,楚國佔有此時天下最富饒、最廣闊的一片已開發地區,青壯不種地,幾乎全部都徵兵了。

這些兵力,都被他壓在了滎陽。

劉邦逃出滎陽後,回關中讓蕭何奶了一口,領著新徵的幾萬老弱回到滎陽戰場,在滎陽、成皋來回橫跳。其餘漢將攻城略地。

“成皋之戰”的結果,項羽被迫撤兵,損失慘重;齊國的楚軍全軍覆沒,龍且被殺;滎陽、成皋、碭郡等已經被項羽奪回的地,重回劉邦手中。

楚漢兵力優勢和戰場優勢皆逆轉。

成皋之戰後,項羽就在城門上擺上大鍋,要請劉邦吃劉太公了。

劉盈想,自己怎麼也能比阿父做得更好吧?

他的嘲諷力度,可是比彭越強多了。

而且原本歷史中彭越的兵是自己湊的兵甲,現在是蕭何運來的漢軍制式兵甲;彭越又先後跟隨韓信、章邯兩個特別會練兵的名將,兵卒素質也高許多。

“說不定我們能把彭城打下來,一雪漢軍彭城大敗的奇恥大辱呢!”

劉盈對彭越畫大餅。

彭越想了想,嗯,也不是做不到。

彭城兵力和當初漢王進入彭城時一樣空虛,只要打個時間差,自己很可能在項羽回來之前把彭城攻破。

至於攻破之後……

“搶一波就跑!”

“盈兒說得對。”

彭越和劉盈摩拳擦掌。

蕭祿、曹窋、呂臺和呂祿四位小將擦拭自己的長/槍長矛。

如果他們能攻入彭城,雖然馬上就跑了,但是不是也比父親強一些了?

父親可是在彭城大敗啊!

別說蕭何沒出現在戰場上,曹參、呂澤等人都不在彭城,彭城大敗的鍋怎麼都扣不到他們背上,但……就說漢軍敗沒敗吧。

大孝子們笑得見牙不見眼。

劉盈說要攻打彭城,可沒有託大。

他在彭城有內應。這內應,是項襄給他的人。

項襄投奔劉邦,項羽也不可能把項梁的下屬都殺了。

畢竟他也是項梁養大的,項梁的老下屬也是他的老下屬。

經過劉盈在彭城挑撥離間,他們對項羽本就心生不滿和恐懼。

龍後被逐出彭城,項襄投奔劉邦,他們心中的恐懼佔據了上風。

等項羽擊敗劉邦,緩過氣後,會不會殺了他們?項羽殘暴,這種事是極有可能發生的。

劉盈分析原本歷史中陳平的遭遇,給彭城中一些項梁的老下屬,特別是跟隨項梁守城,親眼見項梁傷逝的老下屬,上了一副大大的眼藥。

項襄在漢王式微的時候出逃漢王處,他瘋了嗎?

如果他沒瘋,定是有不得不逃的理由。

是不是項羽真的在項梁之死中做了手腳,要暗害項襄?

之前項羽只是冷落項襄,沒有加害項襄,只是因為他還需要項梁的老部將支持他。等他殺了漢王,成為這天底下唯一的霸王,就不用再擔心項梁的老部將反叛了。

若項梁真的是項羽害死,項襄要死,當初跟隨項梁鎮守城池,在項梁傷逝時守在項梁身邊的楚將,一個都活不了。

陳平回到了劉盈身邊。

漢王那邊一帆風順,只要扛得住項羽的攻擊,就不會有意外。

為漢王出謀劃策,一個張良足矣。

張良勸陳平去幫

助劉盈。

“盈兒深入敵後,比漢王更需要你。他雖然聰慧,但他如今身邊沒有一個能跟上他聰慧的人。若沒有幫手,他事事親力親為,或許會勞累成疾。(筆趣閣&小說)[(.co)(com)”

劉邦贊同張良:“小孩操心多了容易生病,還長不高。以後盈兒長成個小矮子,肯定會把比他高的人腳底都削了。”

別說其他漢將,張良和陳平都對劉邦怒目而視。

這什麼父親啊?!居然造謠自己的兒子是個暴君?!

“盈兒純善,定做不出這樣的事。”陳平以前說韓信評價劉盈“純善”,暗地裡遺憾韓信的眼睛是個瞎的。

現在,他自己也說劉盈純善,不知道有沒有想起自己以前的評價,有沒有覺得自打臉。

彭越雖然藏得很好,他與劉邦有聯繫,劉邦派的人還是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

陳平風塵僕僕趕來時,看到劉盈的旗幟,半晌失語。

“我自己畫的!”劉盈一手叉腰,一手豎起大拇指,“好看吧!”

“嗯。”陳平自豐邑外一別後,初次見到劉盈。

他仔仔細細打量了劉盈一番後,才忍著心中翻騰的情緒,溫和道:“確實很好看。想來楚軍是極其喜歡盈兒的旗幟的。”

劉盈開心極了。

還是陳平會誇啊,表情、眼神和聲音一配合,勝過別人千萬句!

陳平為衣服亂糟糟的劉盈整理了一下衣襟:“盈兒受苦了。”

劉盈得意:“我才沒受苦,我在彭城過得可好了,項羽還說要封我為漢王!我差點就成為漢王了哈哈哈哈。”

陳平相信劉盈說得是真的,但離開彭城後,劉盈肯定受了苦。

劉盈這樣說,他還是嘴上十分認真地誇獎劉盈,表現得他好像很相信劉盈的每一句話。

這就是誇誇之臣的本事啊。

執行完自己的本職工作後,陳平才幫助劉盈誘發在彭城留下的懷疑種子。

項羽不是一個隨時都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人。

如果是這樣,他就成不了西楚霸王。

項羽只是冷酷,草菅人命,但不會不分青紅皂白草菅所有人的命。

在原本的歷史中,龍且、項氏族人多次戰敗,項羽都沒有懲罰他們;陳平沒有戰敗,只是攻下的城池在他離開後叛漢,項羽卻要阬殺他和他麾下的楚將。

現在陳平不在楚軍陣營,楚軍陣營中還有其他“陳平”——出身卑微,立下戰功的楚將。

“他看不起庶民。哪怕封了出身卑微的為將為侯,若他一生氣,想殺就殺了。”

一直不摘下溫和麵具的陳平,眼中難得真情流露,露出憎惡輕蔑神色。

“士人投奔他,是因為他確實厲害。只論本事,他有極大可能奪得天下。可相處久了,這群出身卑微的士人就會發現,即使項羽奪得了天下,與他們何干?他們即使披上華服,頭戴華冠,在項羽眼中,仍舊是卑微如草芥的庶民。”

劉盈揹著手眯著眼頷首:“愛卿所言極是!”

“咳……”陳平乾咳了一聲,掩飾住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笑意,“謝世子讚賞。”

蕭祿等人縮在一邊竊竊私語。

陳平一來,他們統統失寵。盈兒眼中,竟放不進其他人了。

“怪不得灌將軍和周將軍要向漢王進讒言。我都想進讒言了。”

陳平真可惡啊!

佞臣陳平,回到了他的千古明君身邊。

在彭越的汗流浹背下,他們成

功地讓彭城的內應打開了城門,輕輕鬆鬆攻入了彭城。

漢軍沒有關閉城門,也沒有追擊逃兵。

楚國相國項佗等人奔逃,就任由他們逃走。

漢軍甚至沒有擾民,只是洗劫了糧倉和皇宮,甚至連火都沒燒,婦女也沒有搶,入城半日就跑了。

劉盈雖不希望漢軍做太多過分的事,但也知道自己控制不住漢軍,已經做好了目睹人間慘劇的準備。

誰知道漢軍懼怕項羽,在陳平讓彭越叮囑漢軍,項羽很快就回來,他們需要儘快離開後,他們甚至連東西都不敢搶,就寫個“到此一遊”便想跑。

還是彭越下令,他們才搶了糧倉和王宮裡的食物和絲綢。

至於那些金銀珠寶,他們擔憂太重,帶著不好跑,竟也不敢拿。

劉盈捧腹大笑。項羽的殘暴,居然還有這樣的用處。

劉盈帶著內應楚將離開彭城。路上,陳平給這群楚將介紹新職場的規則。

“漢王不忍見暴秦治下民不聊生,心有不平才起兵征討天下。入咸陽時,也財貨不取,婦女不幸。漢王世子更是仁善。”

“漢王和漢王世子都心胸開闊,你們犯些小錯沒關係,只要不學項羽那樣殘暴,以身踐行漢王和漢王世子仁義之名,漢王和漢王世子就會厚待你們。”

陳平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溫和溫柔。他的聲音非常好聽,說話時很講究韻律,就像是唱歌一般。

前楚將們聽得腦袋迷糊,看向在一旁拿著小竹片做筆記的彭越。

彭越疑惑:“你們看我做什麼?”

前楚將們更疑惑。彭將軍你記什麼?你是漢王麾下大將,入關元從之一,你還需要和我們一起接受新就業指導?

彭越是劉盈叫來的。

“你不是一直頭疼和同僚處不好關係,又擔心常領兵在外,怕不討阿父歡心?多向陳平學,別向阿兄學。阿兄是我和劉肥的阿兄,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有我和劉肥護著。你和我們沒有那層親戚關係,要學陳平如何當臣子,而不是學阿兄如何給阿父當兒子。”

一直把韓信當情商標杆,被章邯委婉提醒好幾次不會說話的彭越恍然大悟。

他就說怎麼越學,同僚關係越緊張。韓信雖然不姓劉,也是漢王兒子,自己怎麼能學漢王的兒子行為處事?

彭越對劉盈感激涕零。果然跟隨盈兒才有前途。你看章邯他們,就說我做得不對說得不對,也不告訴我怎麼做。

我要是被提醒了就知道如何做,還需要學別人嗎!

彭越聽了陳平的課,腦海中終於有模模糊糊的未來如何當漢臣的路線。

雖然我不會說話,不會看人眼色,但只要我與人為善,仁義無雙的漢王和漢王世子一定會信任我。我還需要學什麼同僚相處?

你看陳平,灌嬰和周勃兩人隔三岔五在漢王那裡進讒言,漢王也沒有疏遠他!

那都是因為陳平是個大善人啊!

彭越有了心得,按捺不住分享的欲/望,將心得分享給新同僚。

新同僚先有點尷尬。

彭將軍你是漢王麾下第一梯隊的大將軍,你是不是和我們這群降將走得太近,太不顧身份了?

尷尬之餘,他們又有所了悟。

好像漢王麾下沒有楚王麾下那樣等級分明,哪怕是大將軍,也會和降將和和氣氣說話,不會輕視他們。

那漢王視下屬如奴僕,肆意侮辱的傳聞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是真的。阿父嘴特別賤,

沒事就愛罵人。你要理解,阿父是沒讀過書的小民,市井小民就是那個樣子。[(.co)(com)” 劉盈為降將解惑,“心裡不舒服罵回去就是了,他頂多揍你一頓,不會用漢王的身份懲罰你。”

降將哪敢啊,只訕訕說自己忍耐就行。

劉盈苦口婆心:“不能忍。阿父欺軟怕硬,你越忍耐,他下次專門找你。”

降將:“……”

陳都尉說漢王仁義,漢王世子說漢王就是個粗俗小民,誰說的是真的?

這時候彭越就不蠢了。

“不能都是嗎?都是。”彭越道,“項羽有禮無義,漢王無禮有義。”

彭越聽聞項羽對投奔他的士人都以禮待之,幾乎不出言侮辱,也曾幽怨過漢王和項羽學學就好了。

但後來他接觸了越來越多的楚將楚臣,聽了他們許許多多的抱怨,心裡越來越偏向漢王。

罵幾句怎麼了?金銀官爵,漢王是真給啊!

再說了,漢王還有盈兒這麼好的孩子,只要漢王當著盈兒的面罵人,他們就可以欣賞盈兒罵漢王,為他們出氣了。

盈兒在場的時候,漢王絕對比項羽有禮有節,是個從不口吐髒話的敦厚長者。

彭越想想就覺得樂。

漢王和漢王世子的相生相剋,這是核心漢臣的秘密,他就不會和降將分享了。

彭越捧著他新記錄的“職場心得”,樂呵呵地去找老下屬分享。

老下屬都很贊同彭越的新心得。

“陳都尉在我們入彭城時,悄悄讓我們宣揚項羽的殘暴,以嚇唬兵卒不敢久留。他是知道世子仁善,不忍讓世子為難。”

“那世子為何不下令重罰?”

“那是因為世子的仁善也分對象,他更重視我們。攻破城池之後,想要完全制止劫掠是不可能的。我們皆是有功之人,他不願因世間常有此事而重罰我們。而且,我們也有許多戰友死在楚人手中,心中對楚人有憤怒。他怎麼會為了救楚人,令我們心中怨憤難洩?”

下屬們驚恐地看著彭越。

彭越用竹簡撓頭:“你們這是什麼眼神?”

下屬們紛紛說沒事沒事,只是隨便看看。

不遠處,隱藏在陰影處的陳平,牽著已經快小升初,還非要自己牽著走路的劉盈離開。

“彭越的情商也不是很低嘛。”

“是世子教得好。世子以身作則,彭越才能習得世子一二仁德通透。”

“你說得對!”

四位小將也在陰影中。他們快融為陰影了。

比不過,完全比不過啊!

陳平你是不是太能說了?!

……

“攻破彭城,卻只拿走糧倉和王宮裡的糧食,沒有任何擾民之舉,甚至順手幫彭城人滅了火?”

蒯徹錯愕。

他神色莫名焦躁了一會兒,良久才恢復平靜。

“幸虧我沒有多言,否則自取其辱啊。”蒯徹苦笑。

他的好友安其生好奇:“你當時想多言什麼?”

蒯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劉盈嘲諷我制止楚漢紛爭,讓韓信自立,三分天下,是禍害天下。我本想反駁,劉、項各擁有幾十萬大軍,卻都不能迅速攻克對方,導致秦滅之後,天下萬民也要因他二人的野心流離失所,肝腦塗地……”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還想說漢王被項羽攆得到處跑,身無寸功,是無能之人。韓信乃當世豪傑。現在天下苦戰,正需要韓信這樣的聖賢站出來

,順應民心平息楚漢紛爭,三分天下,免於生靈塗炭。”

安其生問道:“韓信自立後,楚漢的紛爭真的會平息嗎?”

蒯徹道:“他們誰也不信任韓信,韓信也不信任他們二人。所以會。”

安其生問道:“這和平能持續多久?”

蒯徹再次自嘲地笑道:“誰知道呢?可能等劉邦老死吧。劉邦年紀那麼大了,又在戰場上多次受傷。漢王一死,大漢自然分崩離析。”

安其生道:“大漢死了,楚王就能打贏韓信,吞併天下?”

蒯徹道:“如果沒有漢王世子,會這樣。漢將會將漢王之死歸於韓信的背叛,他們寧願歸順與漢王堂堂正正為敵的楚王,也不會歸順韓信。楚王向來敬重降將中有能之人,他會輕辱別人,但只要漢臣主動投降,他不會輕辱漢臣。”

安其生悵然:“主動投降啊……不主動投降呢?楚王暴戾,真的能比秦王好?”

蒯徹道:“不知道。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我只是想驗證我的所學。我所說的民心,我自己都不信。天下萬民的苦楚,只是我用來說服別人的花言巧語。”

安其生問道:“那你為何在劉盈面前不說出這些花言巧語。”

蒯徹閉上雙眼。

安其生安靜地等著蒯徹的回答。

窗戶和門扉都敞開的堂屋中,光影緩緩移動。

蒯徹閉著眼道:“在真的關心萬民苦楚的人面前提萬民苦楚,自取其辱。”

安其生啞然而笑:“是啊。”

蒯徹雙手撐在坐席上,站起身來:“在不關心萬民苦楚的人面前說萬民苦楚,就很合適了。”

安其生跟著起身,再次失笑:“是啊。”

齊地,悄悄傳起了謠言。

楚王屠齊,漢王救齊。眼見齊地即將得救,田家人卻捨不得齊王的威勢,試圖投靠與齊人有血海深仇的楚王,引楚軍再來燒屠齊地。

“昔日齊人誓死抵禦秦軍,齊王卻命令齊人投降,不準抵抗。”

“齊王已經背叛了齊人一次。現在憑什麼他們還能厚顏無恥在齊地稱王?”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韓信再次見到蒯徹時,眉頭緊皺,手按在腰間劍柄上,神情止不住地噁心。

蒯徹拱手笑道:“我為漢王做事,韓將軍為何有如此大的敵意?”

劉肥在桌子下踢了韓信一下。

韓信冷哼一聲,沒有出口辱罵蒯徹。

劉肥對蒯徹拱手:“無論先生是報以何等目的,我替齊人感謝先生,讓齊地免於又一次兵災。我向先生髮誓,定厚待齊人,絕不行那虐民之事。”

蒯徹笑容未變:“你說了能算?”

劉肥憨厚地回應了笑容:“我好歹也是盈兒的二兄,阿父的兒子。先生若不信,我可現在就向阿父請求齊王之位。”

蒯徹微笑問道:“為何不是韓將軍請求齊王之位?”

劉肥煩惱道:“阿兄還沒想好要不要改姓。”

韓信冷哼:“又在行挑撥離間之事。”

蒯徹笑容一僵,詫異道:“改不改姓,還能自己想?”

他頓了頓,更詫異道:“你居然還在猶豫?!這有什麼好猶豫?!”

韓信再次冷哼。

劉肥回答:“是這樣的,盈兒說‘劉信’不好聽,還是‘韓信’好聽。讓阿兄別改姓,將來生個兒子改姓,繼承老劉家的王位就行。阿兄就當淮陰侯好了。”

蒯徹:

“……”

劉盈這麼說, 你居然還認真思考了?!

他相信自己沒看錯韓信。韓信絕對是極其重視權勢的人。

韓信這樣的人,封王就是最大的誘惑。

現在他卻因為劉盈的一言,真的思考當什麼淮陰侯?有病吧!

蒯徹縱橫家的殼子都要裂開了。

他的縱橫術在齊人這裡大獲全勝,特意來韓信帳下,讓韓信帶句話給劉盈,問他這個縱橫家是不是很有才華。

重新見到這一家子,哪怕還沒見到劉盈,蒯徹已經開始後悔了。

我是瘋了才來這家人面前找存在感。

一群不可理喻的瘋子!

“齊人的憤怒無法發洩,先生引導他們的憤怒,沒有讓他們再次被田家人利用。”劉肥對蒯徹作揖垂首,“我替齊人感激先生的厚德。肥定會在齊地宣揚先生的仁義之名。”

蒯徹沉著臉道:“不用了,比起入咸陽不屠的漢王,和入彭城不屠的漢王世子,我算得上什麼仁義?”

劉肥笑道:“這怎麼能和盈兒比?盈兒自是仁義無雙!”

韓信頷首。

蒯徹:“……”

他感到了深深的挫敗,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漢軍大營,連劉肥賜予的賞賜都不要。

等蒯徹走後,韓信罵道:“他來幹什麼的?”

劉肥笑道:“盈兒不是說了嗎?他就是在盈兒那裡吃癟,想找回一程,展現他的才能。”

韓信:“……有病。”他還以為蒯徹悔悟,想投奔漢營呢。

蒯徹做了這麼多,還冒著危險去遊說田橫等人的門客,甚至當著田橫的面罵他為了自己的權勢要拉齊人去死,差點被田橫烹了。

結果,他只是想向盈兒證明,他還是有點本事,雖然無德,但不是無能之人?

莫名其妙。

蒯徹覺得韓信、劉肥、劉盈這三兄弟莫名其妙的時候,韓信也這麼評價蒯徹。

此人,不想見了,見就噁心。

韓信雖不喜蒯徹,蒯徹此事卻是為漢軍省了大事。

章邯壓制住麾下習慣秦國的斬首軍功制,不想停戰的將士,將自己得到的賞賜分給眾將士。

他對參觀他軍營的韓信道:“軍功就是雙刃劍,合格的將領要能控制住自己對功勞的欲/望。兵卒需要令行禁止,將軍更需要。”

韓信知道章邯是在委婉地提點他,道:“我雖看似行事自由,實際義父從未阻止我,便是默認了。若義父下令,我沒有不遵守。”

章邯問道:“去接盈兒也是?”

韓信輕笑:“他一邊下令讓我撤軍,一邊又給我暗令,如果我認為有機會,准許我便宜行事。我和肥兒怎麼可能真的不聽義父的話?普天之下,只有盈兒可以不聽義父的話。”

章邯向韓信抱拳:“是我輕視將軍了。”

韓信搖頭:“我也知道我其實有很多事不夠謹慎,但有肥兒和盈兒護著我,我習慣按照自己舒服的來。”

章邯忍俊不禁:“將軍兄弟情深,令人豔羨。”

韓信露出了符合他的年齡的得意神情。

章邯不知為何,腦海裡出現了劉盈的影子。

不愧是劉盈的阿兄啊。

冷靜的韓信和敦厚的劉肥,都肖似劉盈。

差不多,全都差不多。

“接下來,就只剩下龍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合一,欠賬-2,目前欠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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