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 56 章 新1班2


江橘白敷衍徐欒的情緒頃刻就轉變成了豎耳聆聽,徐欒叩了兩聲桌子,“還記得我的遺書嗎?”

“記不清了。”涉及到陳白水,江橘白就不渾水摸魚了。

徐欒微勾嘴角,他的臉來到了江橘白的眼前,輕聲問:“為什麼不記得?”

不記得遺書這件事情,在徐欒的眼裡,一定比陳白水死不死活不活要重要得多。

江橘白差點咬到舌頭,“我以為你是亂寫的,因為你在那上面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我們在學校里根本不認識。”

徐欒不依不饒,“我們怎麼不是最好的朋友了?”

江橘白明白過來徐欒意有所指,“你那時候也不記得我,我那時候也不記得你,很公平。”

徐欒臉上的詭色斂了起來。

他懶洋洋趴在了江小夢的桌子上,慢悠悠說著,“陳老師說胸口悶,我最早出現的症狀同樣是胸口悶,在醫院查不出原因,臉色發青嘴唇發白的病容,也與我相同。”

江橘白趴過去,看起來像是在與男鬼耳語,不過也沒人能看得見。

“如果沒有這些事情,陳白水的情況不一定就跟你一樣,”江橘白若有所思,“但看了前面發生的事情,現在就不得不這麼去想。”

本來只是被動去查明徐欒死因的江橘白,在得知陳白水有可能陷入與徐欒同種境地時,無法坐視不理。

“但是你的死因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江橘白蹙緊了眉。

“你還活著的時候,大概是從死前多久開始不舒服的?”

徐欒眯眼想了想,“兩三個月前。”

江橘白:“那就算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我覺得是徐遊。”

“.”徐欒幽幽地看向他,“我以為你要用兩個時間去調查,原來是直接蓋板?”

江橘白一時無言,“除了徐遊,其他人沒有理由會害陳白水。”

“那我呢?”

少年的思緒在徐欒的一句疑問下打上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

對啊。

如果戕害徐欒和陳白水的方式相同,那麼極大可能就是同一個人所為。徐遊有理由對陳白水下手,對徐欒下手的理由是什麼?

江橘白又趴回到了自己桌子上,他不自覺地把桌子上的書角不停折了卷,捲了折,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徐遊是想得到徐欒的腦子?

也不對啊,徐欒怎麼也算得上是徐遊最成功地作品了,誰會親手毀掉自己的作品?

再說了,徐遊天天把聰明的腦子掛在嘴上說,能感覺得出他對聰明腦子有多珍視,毀掉自己最看重的事物,邏輯不成立。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江橘白忽然直起身,目光變得清醒銳利。

徐欒托腮好整以暇等著他口中的辦法。

“我們晚上把你的墳挖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欒默然片刻,“這也算是個辦法。”

“可是.”徐欒的聲音出現在江橘白嘴角揚起之後,“若我不同意呢?”

“你不同意什麼?”

“小白,你是不是忘了,那是我的墳,你要挖開它,需要經過我的同意。”徐欒提醒對方。

江橘白不解,“你為什麼不同意?”

為了陳白水,也是為了徐欒自己,為什麼不同意?

“我為什麼要同意?”

少年放在膝上的拳頭攥緊。

徐欒抬手捏捏他耳朵,“你求

我,或者你給我一點好處。”


換做以前,江橘白估計會疑惑是什麼好處,可現在他不僅有了經驗,還有了腦子。

徐欒的意思太明瞭了,明晃晃地寫在臉上,寫在眼睛裡。

而且他還要江橘白自己主動給他好處。

江橘白恨得咬牙。

“隨便你要什麼,反正你的墳我是挖定了。”江橘白靠在後桌的桌沿上,強裝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徐欒則淺淺一笑,“沒事,你欠我的都可以先攢著,以後慢慢還。”

還個屁。

江橘白心想,考完他就跑。-

挖墳這種事情不太好請假,請病假又得聯繫家長,江橘白從學校雜物間翻出大掃除會用到的鐵鍁,在熄燈查寢之後,從宿舍後面翻牆出了學校。

路上颳著風,四周黑漆漆的,鮮見燈光。

江橘白穿了兩件羽絨服,裡面一件薄的外面一件厚的,他裹得異常嚴實,人看著都不單薄了。

徐欒家的人已經休息了,屋裡和院子裡都沒有燈。

江橘白沿著圍牆旁邊的小路,枯草一層一層地鋪在腳下,發出一陣接著一陣草根斷裂的窸窣聲。

旁邊沿著牆根,被徐家種了一整條的綠植,徐家講究,就連屋子外面都精心打理佈置。

少年拎著鐵鍁,站到了徐欒的墳上。

徐欒的墳墓沒有砌得很壯闊,只是在外面糊了一層水泥後貼上白瓷磚,上邊沒做其他的,僅僅只是蓋著土。

他死的時候太年輕,其他去世的人都是長輩,他一個晚輩的規格自然不能越過長輩。對他不好,對長輩也不好,對還活著的人就更不好。

江橘白沒怎麼做過農活,他一鏟子下去,鏟得太深,撬不動土,拔出來一截後才得以撬動。

徐欒入土時間還不算長,半年還差幾天,埋著他的土還沒有變得硬如磐石,只有最上邊一層的泥層有些發硬,下面的土還是鬆軟的。

土層不是很厚,也沒被冷空氣冰凍住,撥開上面瘋長起來的雜草,江橘白很快挖了一個大土坑出來。

他扯開圍巾丟到一邊,抹掉臉上的汗水,心裡逐漸產生了奇怪的疑惑感。

徐家鎮江家村都講究土葬,徐欒是死在家裡,不是死在市裡。

只有死在外地的人才不能將屍體直接帶回,而是在當地殯儀館燒掉,端一隻盒子回來入棺下葬。

江橘白體力不支,撐著鐵鍁稍作休息,他抬了下頭,目光凝住。

少年嚥下一口唾沫,又低下頭。

他試著用鐵鍁戳了戳腳底下。

挖到底了。

他現在站在自己挖出來的大坑裡。站在徐欒的墳墓裡。

可棺材呢?

江橘白冷汗和累出來的熱汗同時滾了下來,他打起精神,一鼓作氣繼續挖了幾鏟子,是空的,前後也是空的,沒有棺材,沒有盒子,也沒有屍體,只是個土堆而已。

江橘白終於意識到。

這是一座空墳。

他揚手將鐵鍁丟了出去,手腳並用從坑內爬了出來,他蹲在坑的邊沿,低頭看著自己手動挖出來的這個土坑,四周安靜得只剩下風聲,他耳道里盡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逐漸蔓延開的詭譎感使他後頸發涼。

他朝不遠處的徐家洋樓看過去,它立在朦朧月光下,只見主體輪廓,看起來給人極大的壓迫感,讓人感受到自己完完全全處於它的禁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