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3)

 【周山恆愛意值+5】

 辛禾雪:“……”

 他不過是問他這文言文是個什麼意思,卻好似他講了什麼高深道理。

 真是呆子。

 辛禾雪拾了周山恆旁邊的一卷經書,也閱讀起來。

 林下生風,吹得很舒服。

 靜謐的午後,有時候他才和周山恆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辛禾雪這會兒瞭解清楚了,周山恆屆時若是通過州試,就要十一月動身啟程前往京城,參加來年春闈的禮部試,也就是省試。

 禮部試的科舉考試主要分了六科,秀才科、進士科、明經科、明法科、明字科和明算科。

 周山恆要報名參考的,就是進士科,主要考三項,帖經、雜文和策問。

 帖經便是要求對經書的熟悉了,這是周山恆稍微弱勢的一項。

 這和辛禾雪從前的科舉考試製度不同,他當時所在的朝代,科舉制度更像是後世對眼下這種科舉完善之後的成果。

 不過周山恆既然是目標人物,是劇本里那個窮書生,辛禾雪倒也不擔心他的考試。

 目標人物一般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換句話說,身負特殊的氣運。

 就比如現下辛禾雪和他靠得近了,待得久了,周山恆身上的氣運就令他很舒服,錦鯉福澤和對方身上的運道相合相融。

 否則辛禾雪也不會只在周家院子的水缸裡待上一天,就長進得能夠完全化形。

 難怪菩提君說凡塵人間才有機緣。

 日薄西山,紅霞滿天。

 辛禾雪先和周山恆道了別。

 周山恆一怔,忍不住上前一步問:“辛公子,你明日可還來?”

 辛禾雪微微笑了笑,道:“周兄,我近日都在三原鄉停留,明日我會再來。”

 “好、好。”

 周山恆點了點頭,原本看辛禾雪身邊也無僕從跟隨,想問辛禾雪可有去處落腳。

 但是一想到家中不過是茅草結廬,這樣的地方反倒是委屈了這般瓊枝玉葉般的人物。

 周山恆和辛禾雪道了別。

 滿心想著自己如覓知音,卻沒有留意到辛禾雪和早上那般故技重施,一道微光掠過,躍進了他的竹笈裡。

 蝴蝶鯉就等著窮書生將自己揹回家裡去了。

 ………

 因為要留出時間來教週二郎千字文,周山恆提早下了山,他回到家中時,恰好月上梢頭。

 週二郎八歲的年紀,已經很能幹了,浣衣做飯都極利落,白天閒得沒事,還上山摘了些野菜。

 周山恆炒了兩個菜,就著黍米飯吃。

 周母今日的精神好了些,白日在家中織布,今夜和他們一起坐在堂屋裡用食。

 週二郎忽而想到了什麼,抬頭對周山恆道:“大哥,我本來今日去山上的泉湖裡撈了些絲草,結果回來卻發現水缸中的白魚兒不見了!”

 週二郎揣測,“會不會是有人到我們院中來,把魚兒偷走了?!”

 周山恆立即站起身,“我去看看。”

 他到院中去,卻見屋簷下的水缸裡,絲草暗綠盪漾,雪白的魚兒悠遊自在。

 見到他來了,浮近水面,吐了三兩個白圈泡泡。

 周山恆鬆了一口氣。

 白鯉有時候會潛入缸底,或許是弟弟白日裡看岔眼了。

 只是……

 鯉魚這般白得晃眼,日光之下鱗片還如同雪花銀一般細閃,當真會看不見嗎?

 周山恆心中狐疑,不過也只能暫且拋之腦後。

 等到一家人收拾完,周山恆教了週二郎半個時辰的文字,就讓弟弟回屋去睡覺了。

 他自己也洗漱完,房舍裡重新安靜下來。

 夜風吹起竹捲簾,清清涼涼,襲人體膚。

 周山恆坐在桌前,手中抄著書卷,風吹動了屋後山上的松林,發出松濤之聲,伴著寫字和書卷翻過的細微沙沙響。

 令人心神完全寧靜下來。

 周山恆好似只是一晃神,淡淡冷香貼近。

 “周山恆……?”

 “周子越……?”

 縹緲如仙音,朦朧似隔紗。

 今日在寺廟見到的清豔公子,柔若無骨一般,懶倚在他肩旁,從右後方湊過來瞧那桌上的物件。

 “你在看什麼?”

 周山恆桌上的書卷不見了,紙墨還在。

 紙上是周山恆的字跡——

 “蜜官金翼使。”

 公子笑了笑,輕笑聲就在周山恆耳旁。

 周山恆能感覺到身後的郎君靠得更近了,伸出手捻起了周山恆的毛筆。

 那雙手是極好看的。

 在搖曳的燭火下,在清淺的月色下,肌膚冷潤霜白,手指修長秀致,彷彿美玉雕就。

 捻著毛筆,一邊輕聲念著,一邊揮毫寫出了下聯——

 “花賊玉腰奴。”

 周山恆只覺得這人說出、寫出的每一字,都無端令人心癢。

 字也是極有風骨,龍蛇之勢般遊走。

 花賊玉腰奴……

 玉腰奴……

 這公子確實像是下聯裡寫的蝴蝶一般,玉質翩翩,身上惹著一種幽香。

 ……更近了。

 周山恆喉結滾了滾。

 郎君的長髮柔潤地滑落下來,軟軟地搭在周山恆肩上。

 那修長秀致的手,輕貼放在周山恆胸膛怦怦然跳動的地方。

 辛禾雪眼尾微勾,彷彿當真憂心地詢問:“你心亂了,為什麼……子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