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樓北望 作品

第 16 章 他人之心


她是寶愛老公至極的,當年哭著鬧著、死活要嫁給一窮二白的老公,帶著一大筆嫁妝嫁了,婚後樂滋滋地當家庭主婦,又熱心地動用父母的關係、為老公的事業鋪路搭橋,最終也算折騰得人模狗樣,每年兩次出國旅遊,奢侈品專櫃刷卡不眨眼。

老公疼她,從來沒什麼花邊新聞,也從不干涉她買東西、做醫美,還鼓勵她多和小姐妹去玩。雖說公司裡有些風言風語,可她從來信任老公,絕不會讓外人的挑撥動搖她堅固美滿的婚姻。

老公在外從來殺伐果斷、瀟灑迷人,現在卻一番好心反而受了父母的氣,這麼委屈隱忍,還不是為她?梁文馨心疼得心口都抽抽了,連忙一握老公的手,用行動表示支持和安慰。

“媽——爸!”

轉了臉,她拖長了聲音、拉下了神情,以捍衛者的姿態,面對嬌寵自己的父母,義正辭嚴:“五萬要是不夠,你們好好說,有什麼不好商量的?七萬,八萬……十萬!這總行了吧?”

說出這個

數,實在讓她有些心疼。唉,十萬呢!都夠一家人去海南玩一趟了,卻要這麼白白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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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也真是的,說什麼救了他們的命,她仔細聽了經過,其實那小姑娘也不過就是拉著他們跑了一截路,後來真正救人的是不知來歷的官方的人……可惜!父母太清高,怎麼就沒搭上官方的人呢?

梁文馨認定了,那些人是官方背景的。

雖然不知首尾,但丈夫給她分析過了,必定有大事發生,要是能託上公家的關係,才是最穩妥的。如果是那些人,十萬算什麼?百萬都捨得、也划算!還只是見面禮,買一個人家今後願意常來常往。

想到這裡,梁文馨不禁有些責怪父母,說:“你們可別說什麼自己的命只值多少錢——這樣的話了!聽了多傷人心?你們非要說少,那我要反過來問問你們,媽,爸,你們別和我們置氣,你們就摸著良心、平心而論,你們真覺得,那小姑娘值得交往?”

她拿出一副柔和又客觀的態度,反而叫父母平息了怒火和隱隱的委屈。說到底,他們只有這一個女兒,實在寵得不得了,也寵成了習慣,無論女兒如何犯倔,他們都得接著,甚至能說樂在其中。

女兒這麼一說,他們對視一眼,也不禁真的思考起來。

那個小姑娘……那個叫孫聆雪的小姑娘,真的值得常來常往嗎?

梁爺爺沉默片刻,才說:“我記得……當時我們先走,小孫落在後面,單獨和那女殺神說了幾句話。說不定,那些人是看重她的。”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尾,胡婆婆面露愕然,可梁文馨一聽就知道,原來父親猜中了自己和丈夫的心思……或說,老人心裡隱隱也有些想法。

畢竟,誰瞎?看見了那種景象,傻子都知道要變天,只不過是上哪條船而已。

既然至少有一個老人明白,話就好說了。

梁文馨看丈夫一眼,目光中含著鼓勵。夫妻多年,丈夫聞絃歌而知雅意,再次微笑,和顏悅色道:“爸,媽,話說明白了,咱們家也不是什麼有錢人——”

兩位老人理所當然地點頭。

“——還得顧慮孩子的前途,家裡這麼些財產,必定要用在刀刃上,是不能夠胡亂花了。人的精力也是一樣,得有規劃。”女婿繼續款款而談。

不吵了,開始講道理、條分縷析、好生商量。

“其實,我這邊也收到了一些消息。”女婿覷著家人的神色,終於露出了盤算,“是我合夥人的消息……”

他慢慢將人脈說來,也慢慢將猜測和打算說來。

說的時候,兩位老人神色變幻,梁文馨則用崇拜和飽含愛意的目光凝視著丈夫。

窗外的夜愈發濃了,窗內的燈光穩定依舊,甚至在夜色的襯托下更顯明亮。是啊,光明與幸福從來要靠襯托,正如幸運總是依靠不幸而生,有時候,想要力爭上游,就意味著不得不將另一些人踩去下游。

老人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可他們相互看著,還是從對方臉上看見了猶豫。

“可小孫……”胡婆婆小聲說,“我先前聽著,她好像家裡就一個人。或許,我們要是報答她,可以拉她一把,一起……”

“媽,說什麼呢!”

“這可不能魯莽!”

女兒和女婿趕忙阻止,甚至老伴也立刻制止,這讓胡婆婆再次驚愕起來。她的目光劃過女兒和女婿緊張的面容,又看向相伴相知多年的丈夫,喃喃道:“文馨他們也就算了,怎麼老梁你也……”

老伴忽

然有些尷尬。

他咳了兩聲,握緊妻子的手,語重心長:“其實孩子們考慮得對,家裡資源就這麼多,我們不為自己打算,也得為孩子打算。珊珊今年才十七。”


珊珊是二老的孫女,也是梁文馨的大女兒。

“何況,你不記得了?”梁爺爺苦笑著,提醒妻子,“小孫她可是眼睜睜看著別人送死,後來提起的時候,也毫無愧疚之心。這樣的人……怎麼敢信啊?這一次她救了我們,下一次誰敢保證?”

胡婆婆想起那件事,心裡的天平頃刻就倒了大半。還剩一小半負隅頑抗,她低聲說:“怎麼能這麼說!小孫她顯然認識那兩人,指不定從前被欺負呢?再說,害死那姑娘的是那個男人,怎麼能算在小孫頭上?”

“而且,而且,再說,再說……”

胡婆婆說不出來了。

她抬起眼,看見家人們期盼的目光,再轉頭,看見臥室的門歇開一線,原來是孫女在偷偷觀察他們。這孩子明年高考,和她媽媽一樣,頭腦不太靈光,必定是要家裡更多照拂的。

唉,確實是資源有限……

胡婆婆反覆嘆息,終究回握丈夫的手,再開口時聲音雖低,卻也是斬釘截鐵;她不是個沒有決斷的人。

“聽你們的!”

心愛的親人們都露出放鬆的神情,這讓胡婆婆也多了一絲高興。

她注視著女兒,後者正緊緊握著女婿的手,兩人頭挨頭,親密地說著什麼。

這樣相親相愛的一幕本該令老人欣慰,可也許是老眼昏花,胡婆婆看著看著,恍惚那一幕又重現眼前:年輕強壯的男人抓著瘦弱的女朋友,奮力將她扔向怪物的方向;那曾經能被稱讚為小鳥依人的風情,在那一刻只象徵著無力反抗。

望著結婚多年、堅持不吃晚飯從而維持著苗條身段的女兒,還有高大英俊、多年來始終體貼而忠誠的女婿,胡婆婆忽然打了個寒顫。

不——不一樣!她立即勸慰自己,堅決地勸慰:這是不一樣的!

不一樣。他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和那種輕浮淺薄的關係決然不同。

決然不同。

胡婆婆一時恐懼、一時振奮,一時愧疚、一時冷酷,就這麼恍恍惚惚地坐著,也沒太聽清家人後續的討論。

只有隻言片語,從女婿那翻飛如蝶的嘴唇裡飄飛而出,又給女兒噙住,繼而傳遞到她的丈夫口中。他們談論著,商榷著,謀劃著,也憧憬著。

她沒有聽得太明白,翻來覆去,也只記住了一個意思。

他們說:

“實在不行,還能找那些人想想辦法……”

“風險高,但為了孩子的前途……”

“你說的是,哪些人?”

女婿更加微笑,他的嘴唇彎彎地翹起,在燈光下異常潤澤。

“叫‘蜜蜂’的那些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