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繾綣 作品

113、期待

    113.期待

    “——別啊, 萬一你去找人家,人家不願意結婚了怎麼辦?”

    肖陽開起玩笑。

    雖然他從來沒細問過,但也猜到, 懷禮和南煙之間可能曾經有點什麼。懷禮可從來沒這麼管過誰的閒事, 又是幫人家打官司又是什麼的。

    肖陽從朋友立場, 正了正色, 還是勸道:“你說你,都要和晏語柔結婚了,三十一的人了, 也該安心了吧?人家南煙也要結婚了啊, 她跟徐宙也孩子都有了,你難道以後想讓我負責你們兩家的離婚案和財產分割案什麼的嗎?”

    說得幽默, 肖陽不禁笑了起來。

    懷禮也低聲笑了笑。

    懷禮笑容卻是漸漸淡了,他手指勾起桌面的金絲邊框眼鏡,目光落在她的那副畫。

    右下角一朵小小的雛菊。

    嬌俏又靈動。

    眼鏡重新架在鼻樑, 懷禮半仰起頭靠住椅背, 輕輕地闔了闔眸, 淡淡地道。

    “我就是想見見她,也不過分吧。”

    ——是有點過分吧。

    她都說了他們不要再見了。

    她和別人還有了孩子。

    這段時間她手機號都換了, 家也搬了。

    生怕遇到他似的。

    “……神經病你, 我告訴你啊,你真挺過分的, 你不知道婚前能鬧出多少跟ex舊情復燃一發不可收拾的事兒, ”肖陽也無奈,作罷了,“那我發給你吧。”

    懷禮便笑:“麻煩肖律師電話也發我一下吧。”

    “——我靠,”肖陽簡直不可思議, “你連人家電話都沒了?撕破臉了啊?哪個女人曾經這麼甩過你?”

    懷禮也沒否認,悶聲地笑。

    “是啊,她不理我了。”

    “微信也沒有嗎。”

    “早拉黑我了。”懷禮苦笑著,還挺委屈。

    “——靠,牛啊,你也有今天,”肖陽心想南煙還真是個挺狠心的人物,說,“行了行了掛了吧我吃火鍋呢,等會兒發你,懷醫生,請你管好你自己。”

    “那可不一定。”

    “服了你了。”

    插科打諢半天掛掉電話。

    晏語柔這時收拾好行李箱出來,放到客廳裡。她見懷禮閉著眼睛,靠在辦公椅闔目養神,

    涼涼地說:“你又要找南煙?”

    懷禮嗯了聲,沒睜眼,聲音很輕:“她懷孕了,馬上要結婚。”

    “……”

    晏語柔一愣。

    良久,她遲疑地出聲:“你的?”

    懷禮輕笑,“怎麼可能。”

    晏語柔神色稍緩,哼笑了聲:“也是,要誰像你這麼玩兒,孩子都能組個足球隊去參加東京奧運會了吧。”

    她也不知自己是慶幸還是什麼。

    他這樣小心謹慎的男人,要是能跟誰玩出人命早就有了。

    懷禮沒說話了。

    他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和她在畫室的那次,沒來得及做任何措施,但他也萬分小心。

    他不想發生那樣的意外。

    可是。

    他心底又有一個聲音在角落很小聲地說:萬一呢?萬一是呢?懷禮。

    總有萬一吧。

    她曾問過他喜不喜歡小孩,他只乏善可陳地說還可以。

    其實他很喜歡小朋友。

    可是。

    懷禮緩緩地睜眼,看向晏語柔:“你去日本多久。”

    “怕我回來太早壞了你們的好事?”晏語柔端起杯子喝水,眼角輕挑,循循地觀察他。

    懷禮看著她。

    好像肯認了她的想法。

    這無疑是殘忍的。

    “——這麼多年了,我很累了,懷禮,”晏語柔嘆了口氣,頓了頓,欲言又止,“算了,隨便你幹什麼吧……我挺累的,今天逛一天街——總之,別讓我看到你們。”

    她說完放下杯子,又回到臥室。

    “婚紗照拆了吧,爺爺也沒空來突擊檢查,你看你一臉不情願,搞得我要殺了你一樣。”

    懷禮始終沒說話。

    晏語柔嘴上說隨便他,卻是滿心亂著,回到臥室,躺在他的床上。

    嗅了嗅床單的味道,淡淡的雪松香氣。

    沁人心脾,蝕骨入髓。

    令人貪戀。

    她驀然想到十三歲那年他出現在晏家大宅,她站在二層,眉目清冷的翩翩少年從一層望向樓上的她。

    她從那時就開始喜歡他了。

    喜歡他這麼多年。

    得到過,失去過,執著過,強拗過,崩潰過。

    也真的很累了。

    他說過她幼稚,說她花錢找南煙去騙他幼稚至極。

    她也的確十分幼稚,幼稚

    到曾經騙他懷孕,想用什麼牢牢地將他綁在她的身邊,永遠永遠不要離開她。

    嘗過他的好,就有了獨佔欲。

    她現在就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希望那個孩子千萬千萬不要是他的。

    不要是他的。

    他那麼小心的人,也不會是他的。

    晏語柔閉上眼催眠自己,不知多久就睡了過去。

    她是真的累了。

    夜色降臨。

    期間聖彼得堡來了電話,接著懷禮給南煙打過去幾通都沒人接。也許是太晚了,也許她已經睡了。

    也許就是單純地不想和他再有所瓜葛。

    所以怎麼會是他的。

    懷禮兀自笑笑,有點嘲弄自己的多想。他又敲了會兒電腦,回了幾封郵件過去,一陣電話鈴劃破他心緒短暫的寧靜。

    他還以為是她。

    結果是醫院打來。

    懷禮看著屏幕,心底不覺騰起無邊失望。

    他摘下眼鏡,揉著太陽穴沉澱思緒,好一陣才接起來,可沒說兩句,立刻起身,去門邊匆匆穿好衣服趕往醫院。

    十分鐘之前。

    醫院前三個街口的地方出了非常嚴重的車禍,外科人手不夠,需要從他們科緊急調人前去救治心臟大出血的傷患。

    整個醫院已經亂成一鍋粥。

    頭頂手術檯的燈光一開一滅就是一夜過去。

    手機屏幕靜悄悄,她沒有回任何電話給他。

    .

    南煙明天晚上就要出發了。

    昨夜又畫畫到半夜,那幅油畫終於完成了。

    四十六天之前,她和那個男人在畫室意外地完成了大半幅,留白得當,顏料潑灑之處宛如渾然天成,她筆觸添置得豔麗無雙,偶然與刻意一結合,命運中意外與不意外的結合。

    落了筆,沒有選擇在右下角拓上那朵小小的、別緻的雛菊。

    南煙準備把這幅畫先寄去聖彼得堡給albert的導師過目。畫作如同她的孩子,這一幅她並不想賣掉。

    她其實還未告知albert她答應了留學請求的事。

    準備先用這幅畫做個匿名的敲門磚,讓俄羅斯眾多美術院系中最聞名遐邇的藝術導師之一過目,如果合乎對方的預期和眼光,認為她孺子可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