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梵 作品

12、火葬場開啟

    保華堂。

    劉氏端坐在黃花梨的圈椅處,手中捻著佛串子,神態明顯有些焦急。

    她不停地伸頸望向堂外,嘴裡嘟囔著:“這都過了申時三刻了,侯爺怎麼還沒從宮裡回來?莫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立侍在劉氏身側的婆子搖了搖首,恭敬回道:“適才派去宮門口打探消息的小廝說,侯爺自下朝後,好像就沒從宮裡出來過。”

    聽罷這話,劉氏用拇指撥弄佛串子的動作卻是一頓。

    隨即心中,也驀地冉起了恐慌。

    她顧不得再在正堂安坐,剛要起身出府親自去打探沈弘量的消息,便聽見堂外傳來了小廝洪亮的聲音——

    “侯爺歸府了!”

    劉氏舒了口氣,趕忙循著聲音要去親自迎一迎沈弘量。

    可甫一看見他,劉氏的神情竟是愣住了。

    沈弘量的身量生得不高,但是他的個頭也不算矮,只是有些溜肩的毛病,所以每每穿這種莊重寬大的緋袍官服時,整個人便顯得格外的瘦小。

    可謂是人撐不起衣。

    故而他的兩個女兒,沈渝和沈涵,或多或少也都有些溜肩的毛病,她們在穿嚴服時,雲肩都得命繡娘改造一番。

    但是奇怪的是,沈沅卻沒有這個毛病。

    她的容貌生得極美,身材也自是纖穠合度。

    沈沅剛從揚州當京城時,沈涵也曾同她主動交好過,只是沒相處幾日,沈涵便開始有意疏遠起這個長姐了。

    劉氏能明白女兒的那些心思。

    沈涵曾經見過沈沅剛出浴時的模樣。

    沈沅平日看上去身量偏纖瘦,可一旦褪去了衣衫,便是體酥骨勻,擁雪成峰。

    那雙白皙的雙腿筆直而修長,楊柳腰不堪一握,肩頭卻又纖潤如玉,與那優美的頸線組成的比例也堪稱天造。

    從頭髮絲到腳趾頭,沈沅身上的每一處,都生得極美。

    沈涵對這個長姐有嫉妒的心理,再正常不過了。

    故而劉氏便勸沈涵,說沈沅的年歲畢竟要大些,女子長開後,總要比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要更美些。

    等沈涵到了沈沅的這個歲數,說不定能比她還要貌美。

    可話雖這麼說,劉氏也是個有自知之明

    的人。

    沈沅這樣的相貌卻屬罕見,除非沈涵重新再投一次胎,否則在容貌上,她永遠都得被自己的長姐壓上一頭。

    不過說來,同樣都是沈弘量的女兒,偏生怎麼就沈沅這麼會長?

    思及此,劉氏卻見,剛剛歸來的沈弘量不僅灰頭土臉。

    身上那繡有仙鶴補子的一品官服也被劃了好幾個道子,整個人看上去面色沉沉,狼狽不堪。

    劉氏忙關切地問道:“侯爺,您這是怎麼了?這…這怎麼就給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

    沈弘量掀眸睨了劉氏一眼。

    他一想起今日的事,便氣不打一處來。

    陸之昀在中級殿前敲打了他一通後,他便如過街之鼠般,當著其餘閣臣的面,灰溜溜地出了宮門。

    待乘上侯府的馬車沒多久後,奇怪的事便發生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炎熱,那平日一貫溫馴的良駒竟是突然發起了性子,前蹄一抬,便揚著馬頸嘶吼了數聲。

    車伕越是拿馬鞭抽它,這匹馬便越來勁。

    最後它左右亂晃,馬車亦因此陡然傾覆,沈弘量坐在其內,也差點便被摔斷了腿。

    沈弘量總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也絕對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在故意設計。

    看來首輔大人,對他的意見很大。

    沈弘量在回侯府的路上,也一直在想這件事。

    可陸之昀的性情最是深不可測,誰能猜出他的心思來?

    故而沈弘量瞥了眼劉氏,知她向來是個嘴碎的,還同鎮國公府的三房寇氏是表姐妹,便冷聲詢問道:“你是不是同你那寇家表姐胡亂說什麼話了,那些碎話還傳到了鎮國公的耳朵裡,惹得他對本侯也產生了怨懟!”

    劉氏自是沒預料到,沈弘量問她話時竟會這麼憤怒。

    故而她慌亂地回想了一番,近日同寇氏見面時的對話,隨後如實回道:“妾身…妾身沒同表姐說什麼,只是提到了沅姐兒的婚事…還說英親王正好想娶續絃……”

    話說到這處,劉氏終於回過味來。

    她亦滿臉驚詫地捂住了嘴,趕忙對沈弘量認錯道:“侯爺…妾身可真不是故意的,是妾身糊塗了…那英親王正同陸之昀鬥得水深火熱,這時如果再讓沅姐兒去做他的續絃,無異於是在同陸之昀

    宣戰啊……”

    沈弘量眸色深深地看了劉氏一眼,沒再言語。

    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陸之昀憤怒的原因,也在心中徹底斷了,要讓沈沅嫁給英親王的打算。

    不過眼下,康平伯的腦袋被牌坊砸了後,便受了重傷,現在還未清醒過來。

    沈弘量的心中不免有些焦灼。

    他生怕沈渝同陸諶不能成婚,他們沈家也就再難尋到機會,攀上陸家這層關係。

    ***

    康平伯府。

    陸諶連著昏迷了數日,盧氏也為獨子操碎了心,還去國公府哭天搶地了一通,求著陸之昀從宮裡搬來了太醫。

    是日辰時,陸諶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

    他的腦袋上被醫師做了針灸,醒來後便覺心口那處,就如被利刃摧折了似的,絞痛難忍。

    陸諶甫一清醒,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便是沈沅那張柔弱的芙蓉面。

    他也漸漸沉浸在了一段畫面異常真實的回憶中——

    伯爵府的書房內,爐煙浥浥。

    陸諶撂下了手中執筆,亦命書童將那紙休書平鋪在案。

    沈沅則穿著一襲荊釵布衣,站在了書案的一旁。

    因著在雨中跪了三日,所以這時的她患了格外嚴重的咳疾,嗅到一點香薰的味道,便會咳嗽個不停。

    陸諶聽著她痛苦的咳嗽聲,卻並沒有讓下人將燻爐裡的香熄滅,只冷聲問向沈沅:“按手印畫押之前,你還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