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淮琅 作品

28、他有女朋友

    雲淡風輕四個字,說來容易做來難。

    鍾瑩想象中的處之泰然一笑而過,在親眼看到那個人真實出現後,成為空談。

    剎那間腦中閃過無數畫面,他揹著她,抱著她,扛著她,陪她學畫畫,學樂器,學騎馬,學滑雪,教她品酒品茶品古玩;她說一句想家,他丟下所有事情飛去國外陪她吃飯;從未缺席她的生日,什麼奇奇怪怪的節日都送禮物;每年植樹節還為她種樹,說等她八十歲的時候就能擁有一片森林;在外總是吹噓,我家老大遺傳了我和她媽所有優點……

    他不耐煩照顧小孩子,從不插手她的吃喝拉撒,只愛帶著她玩,物質上給予最大滿足,一張嘴哄女人哄女兒同樣甜蜜。二十三歲以前,鍾瑩認為他是個好父親。

    他說,爸爸永遠愛你。

    他說,爸爸對不起你。

    “欠揍”尾音未落,鍾瑩眼底倏地湧出兩汪熱淚。她不想哭,可回憶如刀,剜得人心鮮血淋漓,思緒翻騰似狂風海嘯,無法自控。

    為什麼不混蛋到底?為什麼一邊在外花天酒地一邊回家脈脈溫情?為什麼一邊說愛我一邊把我當作商品?

    男生愣住了,漂漂亮亮的姑娘出言不遜,他還沒發火呢,她倒哭起來了,莫名其妙!

    “有病啊你!”

    鍾瑩眼眶紅紅,緊盯著他的臉一步步靠近。

    “你叫許衛東?”

    不是他還能是誰呢,她看過他大學時期的照片。三七頭,申型臉,臉頰瘦下巴頦尖,無情薄唇丹鳳眼,笑起來玩世不恭,板著臉陰冷冷的,就像在琢磨什麼壞點子。

    他抬高下巴,用鼻孔看人:“怎麼,你認識我?”

    “不認識。”鍾瑩咬牙切齒,抹了一把眼淚,“看到你欺負女生不順眼,路見不平準備拔刀!”

    “呵!你拔一個我看看,”許衛東嗤笑一聲,“我和我對象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你不是好好說話,你在動手。”

    許衛東笑意更深:“所以你就來管閒事了?小學妹挺帶勁的啊,今年的新生吧,哪個院兒的?”

    說著他把鍾瑩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邪惡地吹了聲口哨。

    鍾瑩腦子轟一下炸了,理

    智出竅,口不擇言:“你真不要臉,華大怎麼會有你這種人渣!我要去學校舉報你,欺負女生,欺騙感情,口蜜腹劍,禽獸不如,大豬蹄子!”

    她幾乎在吼叫,聲音尖利,把操場上學生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許衛東怒了:“給你臉了是不,你他媽誰啊!”

    “我是你的噩夢!你的剋星!讓你後半輩子良心不安的復仇天使!”

    她攥著拳頭,瞪著眼,跺著腳,用小學生吵架的姿態對許衛東噴唾沫星子。

    “……”許衛東想了半晌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手指點著她,“天個鬼的使,真他媽有病,這是哪個神經病院沒關好把你放出來了!”

    和許衛東在一起的女生神情僵硬,感覺眼前的一幕離奇又古怪。這個女孩兒說是為她抱不平,可全程沒瞅過她,只死盯許衛東。眼中風雲滾滾,罵他時那濃烈的情緒,怎麼看都不像第一次見面。

    她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外人”感。想走,一隻手又被許衛東牢牢抓著,十分尷尬,用力扭著手腕。

    鍾瑩終於看了她一眼,隨即更加暴怒:“你給我放手!人家不願意跟你,你還死皮賴臉纏著,熱臉貼冷屁股有意思嗎?”

    把他之前對女生說的話回敬過去,許衛東臉色黢黑:“關你屁事,你個缺教訓的東…”

    話沒說完,屁股後頭突然嘀嘀嘀響了起來,他伸手一摸,從掛在褲腰帶上的一個黑皮套子裡摸出一塊半尺來長的黑磚頭,用牙把天線咬開,舉到耳邊:“歪?三哥啊,什麼?打起來了?好好好我這就去!”

    鍾瑩:這難道就是二十年後被他當寶貝收藏的那個……大哥大?

    許衛東不打算再跟這突然冒出來的神經病糾纏,拽過女生叮囑,別亂跑,不準去找那個人,等他回來再跟她談。說罷惡狠狠瞥了鍾瑩一眼,轉身走了。

    牛仔褲,騷包的花呢短大衣,衣服裡還有墊肩,襯得肩膀又寬又高,從後面看脖子都沒了。

    人渣許衛東,無良壞爸爸!

    鍾瑩失控之後理智回籠,傷怒激憤慢慢褪去,面上殘餘幾絲鬱色。

    女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更甚,斟酌說了聲:“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