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冊·齊心共攀雪山巔 第八十一回 神魔韻

幸而水落櫻也早已施展解體大法避其鋒芒，化作一團玫紅雲霧散到方圓百丈之內，只待白銀箭穿過後才凝成她的柔軀。



那白銀箭失了目標，繼續朝西方又飛出去三百來裡，最終射到一座山峰上，但聽轟隆一聲巨響，一股掀至萬丈高空的銀白氣雲騰昇而起，令眾人身處三百里之外也能清清楚楚瞧見那朵氣雲！



白銀箭，瞬間射爆了方圓百里的山峰與大地！



緊接著，遠方如大海狂浪般吹來一股嘯天風雪，那便是金剛明王一箭餘威！令眾生頓覺威力可怖！



但是，情勢已容不得各人震撼，畢竟金剛明王已近在眼前。



九天玄女、金神蓐收、水落櫻、三霄娘娘、清源妙道真君、韓玉又各自施展仙術神通陣法與金剛明王戰作一團！



這一次，金剛明王鬥志激昂，硬是以雙翼三頭六臂與六界八大頂尖高手鬥了個平分秋色、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



……



……



一切，又如韓夜所料。



在金剛明王與己方高手鬥得不可開交時，司徒雲夢已經顧不上其他，她追到大雪山的谷底，將墜落谷底、奄奄一息的朱羽雕後抱到了懷裡。



因為天外神力被抽走，朱羽雕後也不再是金翅大鵬那光輝照人、高大威猛的形象了，她的身軀急速衰老、萎縮，此刻僅有一般凡人女子大小，所以司徒雲夢完全能將她抱在懷裡。



“雕後！雕後！！”司徒雲夢輕輕搖動著朱羽雕後的身軀、呼喚著她的名字，司徒雲夢不願看到小英小小年紀就失去雙親，於是努力釋放出體內的五彩光芒，想要挽救朱羽雕後即將逝去的生命。



朱羽雕後緩緩搖了搖頭，阻止道：“別費勁了，飛凰公主……我突然明白了，換成大鵬的身體後，這條命已經不歸我管了，一旦法力被抽走，我便活不成了。”



如果早知換得金翅大鵬的身體反而會令自己因收回法力而死，或許朱羽雕後也不會走這一步。



但一切都太遲了。



因為天外神力被抽走，朱羽雕後的元神無法繼續維持在體內，她慢慢飄了出來，化作她原本七尺有餘、高挑妙曼、亮銀鳳冠、硃紅霞披的模樣。



作為靈體狀態，她只能面無表情地望向黯然神傷的司徒雲夢。



“飛凰公主，對不起，沒幫到你什麼忙，我就要走了。”



司徒雲夢寬容地搖了搖頭：“不，你不必說對不起。”



司徒雲夢又哀傷地搖了搖頭：“不需要這樣。”



司徒雲夢悲憫而堅定地再三搖了搖頭：“不到萬不得已、山窮水盡，我並不希望犧牲一個小家來拯救大家，你們都要好好活著，因為你們的命是我給的！你明白嗎？雕後。”



朱羽雕後的元神呆滯地點了點頭，道：“明白，現在我全明白了。你比我想象中強大多了，原本就不需要我的幫助，飛凰公主。”



“哀家雖自稱雕後，在金剛明王面前卻連一隻麻雀都不如。可你卻是真真正正的騰飛之鳳凰、群鳥之帝王。”



“怪不得那天哀家想和你拜把子，你卻委婉拒絕了。”



“哀家的確配不上，麻雀焉能攀鳳凰？”



“而且……”朱羽雕後說著，頓了一下，司徒雲夢能感到萎縮的“金翅大鵬”之身軀也在微微顫抖，那是一股情緒，明顯感到自己不如人的悲傷情緒和失落情緒。



又聽朱羽雕後接著道：“飛凰公主，在你心中，男人最愛的固然是韓大俠，女人最愛的卻是薛女俠……我感覺得到，六界之內，沒人能替代薛女俠在你心中的地位，哪怕是和你從小一起長大的韓仙姑，也替代不了。”



“是我太蠢，交淺言深，妄想和你做什麼金蘭姐妹，其實只是為了好好保護我的孩子……”



“你……不會怪我愚蠢吧？”



司徒雲夢又搖了搖頭，柔聲回應道：“不會。我從沒怪你打算和我拜把子，因為你無法理解在我心中燕兒到底是什麼地位，你不是故意的。”



“而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子，我焉能不視為己出？就算不拜把子，我也會好好保護她的。”



朱羽雕後很哀傷，乃至於元神都顯得有些落寞，她點頭道：“是啊，你確實是一個好先生，小英做你的弟子，是十世修來的福氣。”



說到這裡，朱羽雕後語帶殷切地問：“那麼，我們還算朋友嗎？”



司徒雲夢終於點了點頭，將一雙映著雪地銀輝的玉眸看向朱羽雕後，誠懇地道：“算……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了啊。”



“你是小英的親孃，我是小英的授業先生，在她眼裡，我倆已是她唯二的孃親了……如果這都不算朋友，那怎樣才算朋友？”



“如果我不把你當朋友，我不會那麼生氣、更不會打你耳光，因為只有朋友才會這麼幹。”



司徒雲夢的真誠待人、眾生平等之心，令朱羽雕後的元神也感動得流下兩行淚水。



“謝謝你，先生。”



“今後，請照顧好我和大鵬的孩子。”



朱羽雕後說著這樣的話，元神也伸出雙手，試圖去擁抱關愛蒼生的司徒雲夢，但那元神卻化作山谷裡的雪花，一點點地飛散、逝去。



“我不恨大鵬了……儘管他吞食過這裡的許多無辜生靈、儘管他縱容鳥護法欺負弱小、更儘管他曾辜負過哀家……可他已經死了……而且，他是小英的親爹。”



“不要對小英說是我犧牲了，就說是她爹幡然悔悟，為了對抗暗天教而犧牲。”



“告訴大家，我不是被金翅大鵬殺的，是金剛明王回頭殺了我並嫁禍給金翅大鵬，而金翅大鵬一直愛著我，為替我報仇所以才決心忍辱負重對抗暗天教的，好嗎？”



朱羽雕後的元神露出了一絲絲微笑，說出這樣的話，司徒雲夢也鄭重地點了點頭，她本也不願告知大家這段真相。



“先生，你說得對，小英從今往後都不要有恨……要有愛。”



“從前的我太過愚笨，讓她難受了那麼久，我不算一個好媽媽。”



朱羽雕後接受了自己曾經的愚笨，谷中風雪吹得她的元神也只剩一個腦袋了。



“我最後的願望……”



“為了我、為了小英、為了百翎洲千千萬萬的無辜鳥妖……”



“請一定要消滅暗天教！替我們報仇！！”



說完這話，朱羽雕後的元神就徹底消散了，飄飛在茫茫無際的群山雪海里。



隨之逝去的，還有一點點化為塵埃的金翅大鵬的屍身。



留下的，



惟有司徒雲夢手中那根金翅大鵬的羽毛，



以及溫暖著司徒雲夢周身的那一縷朱羽雕後殘餘的火紅靈氣。



這意味著，金翅大鵬和朱羽雕後這段始於美好、毀於荒唐的愛情故事也告一段落了。



可司徒雲夢很清楚，原本只是一個小家的家事，哪怕是百翎洲和神女峰兩家因此結仇，一切都還有機會挽回！



一如小英在她懷裡唱過的歌：



“我想有個家，主樹是故鄉。”



“家中有個我，阿爹與阿孃。”……



司徒雲夢本來已經打算為了弟子去做個和事佬了，拉著金翅大鵬去找朱羽雕後，將他未完成的婚禮完成，讓小英一家團聚。



那該是多好的一幅畫面啊？



……



……



……



是暗天教！



給了金翅大鵬破壞六界平衡的靈力！



也給了足以令朱羽雕後修煉邪功的恐慌與絕望！



還摧毀了整座欣欣向榮的群鳥故鄉——百翎洲！！



司徒雲夢望著因神仙佛魔交戰而五彩絢爛、恍如白晝的天空，不由自主握緊了手裡的金色羽毛。



她知道，她既救不了扶搖聖母、也救不了菱香、更救不了朱羽雕後。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



掃黑除惡！



以暴制暴！



誓滅暗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