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香菇 作品

1137:沈中梨(下)

  這流言一傳就是好幾年,傳得他都信了。

  一度陷入“殺母仇人就是生父”的世紀難題,奈何他羽翼未豐,家中又有姊弟需要他撐腰,任何與父親言行相悖的行為還會引來外界的揣測,繼而影響他和姊弟的生活。

  他將心事埋在心裡。

  預備等姊弟談婚論嫁了再說。

  所幸,後來誤會還是解開了。

  前幾年母親“忌日”,他心情不佳沾了酒,嘴巴沒把門,往外吐露很多該說不該說的話。他還記得酒醒之時,一睜眼就看到父親那張死了老婆的鰥夫臉,眼神冷得可怕。就在他感覺脖子都發涼的時候,父親幽幽道:【是你到處跟你姊弟說你娘死了,還是病逝的?】

  少年:【……啊?】

  見東窗事發了,少年也不再隱忍,噼裡啪啦說了一堆心裡話,滿腔憎恨無處發洩。

  直到男人說:【你娘只是出門散心了,你到處說她死了,你可真是她的好兒子。】

  【……哪家主母出門散心帶和離書的?】

  他只是年紀小,不是腦子小。

  這句話似乎戳到了男人的痛腳。

  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複雜情緒,也是這一日,從來好茶的父親第一次在他面前飲酒。父子倆的酒量似乎一脈相承得差勁,父親沒幾杯就醉了,也讓他聽到了心裡話……

  他說,母親其實很捨不得他們三姐弟。

  他說,母親其實一直不快樂。

  他說,母親很會愛人,她只是不愛他。

  他說,一個連拜堂都不全的短命師兄都能在她心裡住這麼多年,被她惦記這麼久。人心本來就這麼點大,裡面有人一直佔著地方,後來者再怎麼努力也無法佔據它全部。

  他說,一朝春盡紅顏老,他的容顏不再,惹了母親生厭,無法再吸引她的目光……

  他說,崔氏主母這重身份讓她很不快樂,她愛自由勝過如今的一切,母親那樣性格的人,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再回頭。她主動提的和離,這次不答應也會有下一次。二人夫妻一場,實在不想鬧到最後連僅有的情分也不留。

  人心若在,和離書算什麼?

  人心若走,婚書也是廢紙!

  除了情感方面,戚國國內情況也有些複雜,母親這時候離開也能保障安全。相信只要孩子還在,她總有一天會回來看一眼。只是第二日酒醒,父親就渾然忘了這些醉話。

  少年也不再跟他冷戰,父子關係如初。

  他將這些說出來,賣賣可憐,試圖幫父親挽回母親。即使夫妻倆不復婚,但母親願意留在國內也好,至少離得近。少年說得委婉可憐,時不時還用餘光注意並轡而行的母親。

  結果——

  女人只是好笑反問:“你父親會醉?”

  少年:“啊?”

  女人咬牙:“他的酒量十壇起步。”

  

  這蠢小子真以為自己酒量跟貓兒一樣,他的老子也會是這酒量?自己當年看上這張臉的時候,可是絞盡腦汁想暗示對方,只可惜他不上鉤。在明確對方也對自己有意思,她就給對方灌酒,試圖來一出酒後亂性。結果她醉得扶桌狂吐,對方還紋絲不動,風雅如舊。

  最後還是在新婚夜得手。

  少年:“……”

  他猛地扭頭去看身後車廂,欲言又止。

  “那父親他不是……”

  女人道:“騙你玩兒吧。”

  少年:“……那他的話都是假的?”

  這個事實讓他受傷,虧得他還心疼父親這麼多年,每次有衝突就想到那一夜父親的狼狽和失落,氣勢上就矮了一截。結果——

  都是假的?

  沈棠津津有味聽著八卦,適當點評。

  【男人七分醉,演到你流淚。】

  女人跟她心有靈犀,也下了同樣判斷:“男人七分醉,演到你流淚!五行缺德不愧是男人,果然很瞭解男人,就你小子被耍。”

  少年嘀咕:“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嘴上在抱怨,心裡卻在注意母親情緒。

  見她沒有生氣或者嫌惡,不由放心。

  這至少證明母親對父親也沒那麼厭惡。

  就在他慶幸的時候,母親冷冷道:“你父親不僅會演會說瞎話,還會倒打一耙。什麼叫我心裡有人?你怎麼不問問他心裡的人是誰?我心裡的人好歹是死的,他心裡那位還活蹦亂跳,多少崔氏族人想著人家再當主母!呵呵,只是時移世易,人家瞧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