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香菇 作品

985:加了料的【沉水入火】

  火舌倔強頑強。

  它們隨風搖曳幾下,又捲土重來。火焰闊道不消一會兒再度合攏,火勢更盛從前。

  大火失控,糧倉守兵皆困其中。

  督糧官仿若無頭蒼蠅,抓住火場之中的倖存者,接連問了相同的問題。前面幾個都不知道,他們昏睡醒來就置身此地,想衝出火場也不知往哪個方向衝,見督糧官過來,猶如見到了天神,跪地哀求對方救自己一命。糧倉眼看保不住,督糧官哪有心思去管他們?

  前面幾個都被他拋棄火場。

  唯獨最後一個知道答案。

  此人被利刃砍斷了半截肩膀,躺在血泊之中,看到督糧官的時候,迴光返照般雙眼迸發出強烈求生欲和光芒,斷斷續續道:“是、是那些伙伕……他、他們是奸細……”

  什麼伙伕?

  督糧官懵了一下。

  下一秒,大腦像是被錘子兜頭砸中。

  一錘子將他從火場砸進了冰窖。

  自從決定開戰,北漠方面就派遣大規模運糧伙伕,分批次從各地糧倉調撥糧草。因為最先調撥過去的都是幾年前的陳糧,督糧官拿被掉包的糧草交差,也不怕被上面發現端倪。上一批伙伕離開已有十日,糧倉營寨只有守兵並無伙伕。那麼,這些伙伕是誰?

  只能是陳家長養的那些聾啞伙伕了。

  這些聾啞伙伕——

  是內鬼?是敵人?是奸細?

  督糧官被真相打擊得腦中嗡鳴不斷,空白一片,彷彿靈魂在這一瞬被抽離了肉身。

  “怎、怎麼、怎麼可能?”

  重傷士兵困難伸出沾滿血汙的獨臂。

  手指蜷曲,試圖去夠督糧官衣角。

  唇瓣艱難翕動,雙眸滿含哀求。

  “救、救——”

  孰料,眼前白光一閃。

  噗——沾滿沙土血汙的腦袋被血柱衝遠,咕嚕著滾進了不遠處的火堆,那雙還未來得及闔上的雙眸永遠定格在錯愕,任由火舌不知饜足地爬上來,將腦袋包裹成火球。

  督糧官眸色陰狠。

  手腕略用巧勁,將陷地兩寸的佩刀拔出。

  重傷士兵活不成了,也逃不出火海,自己給他一個痛快,讓他臨終前少點痛苦。做完這事兒,督糧官頭也不回地直奔武氣碰撞最激烈的地方。持刀右手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一頭扎進火海,闖過重重火牆。

  看到蘇釋依魯,喉間溢出咆哮。

  “納命來!”

  糧倉失火,他此前貪汙的事兒都會被抖出來,橫豎都是死全家,死之前,他要讓這些人陪葬!蘇釋依魯剛爆退緩了口氣,後心傳來一陣危機感,他豎眉冷笑,反手一抽,全副力都劈了上去,口中還不忘罵罵咧咧:“什麼臭魚爛蝦也敢要你爺爺的命?廢物,滾!”

  他在林風這裡吃癟就罷了,誰讓對方是關係戶還有靠山,怎麼還在這些人面前吃?這些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有什麼資本跟他烏州第一大將擺譜?蘇釋依魯打出了真火。

  簡單來說,他上頭了。武氣充裕沸騰的滋味很爽,但洩不出去、一直憋著也很難受,有人白送上門找死,豈有不收之理?

  僅是一個照面,督糧官身體失控,猶如炮彈般砸了出去,在地上拖出數丈長拖痕,最後不偏不倚砸進火堆。視線一片血紅,再抬頭半張臉鮮血淋漓,督糧官拍地躍起。

  這時,視線內出現一片古怪雪花。

  說它古怪,因為它通體灰白。

  此處火場被燒得亮成白地,如此可怖高溫,怎麼可能還有雪花?即便是言靈效果,也扛不住這般溫度。這些念頭在督糧官腦中一閃而逝。雖古怪,奈何他此刻無暇他顧。

  若能抬頭,他就能知道雪花的源頭。

  數百丈灰白龍影盤旋高空。

  伴隨著低吟龍鳴,龍影從龍鬚開始一點點解體,化作紛揚雪花,乘坐在糧倉上方喧囂的風,飄灑人間。這場雪,越下越大。

  地面,烈焰赤紅。

  天空,雪花灰白。

  一熱一冷,一紅一灰,本該水火不容的二者卻在此刻達成詭譎和諧,共存天地。

  火勢被屏障阻隔。

  僅是一牆之隔,卻是兩處人間。

  屏障之外的糧倉守兵並未就此慶幸,因為誰也不知道屏障能堅持多久。他們一邊救火一邊在指揮之下,迅速放棄屏障之外一圈倉房,將其當做緩衝地區,搶救轉移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