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爆香菇 作品

937:做局(上)

  如此,花魁娘子又是一番溫言安慰。

  為了讓沈棠心裡好受一些,花魁娘子也主動說了一些自己身上的悲慘往事,挺慘。

  花魁娘子原先也是良籍。

  父親暴戾好賭,母親懦弱順從,她與雙生妹妹相依為命。她父親為了換取賭資,萌生將一雙女兒賣給花船的主意。她們是罕見的雙生子,底子極好,長得一模一樣,花船若將她們買去好好培養,養大了出臺,便能打出“娥皇女英”、“姐妹共侍”的噱頭。

  花船願意出高價。

  那個嗜賭如命的男人一口答應。

  不過,男人在一次醉酒透露了口風。

  花魁娘子的母親便將其中一個孩子藏了起來,到了約定時間,花船來接人,見雙生子只剩姐姐,價格腰斬。男人憤怒將女人打了個半死,又兩年,將女人典賣出去賺錢。

  “典賣出去賺錢?”

  “典妻啊。”花魁娘子笑得嫵媚風流,有些男人出不起聘禮,便去租妻,租妻的價格僅有聘禮兩三成。待租賃來的妻子給自家生下孩子,妻子就要回到原先的丈夫身邊。原先丈夫典賣妻子換取收益,之後的丈夫用租妻傳宗接代,“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沈棠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問道:“很多?”

  花魁娘子:“這就不知道了。”

  沈棠掩在袖中的手收攏,指節繃緊。

  她問:“你就是雙生子的姐姐?”

  花魁娘子笑而不語。

  說話間,花船突然大幅度晃了一晃。

  沈棠起身道:“靠岸了。”

  花魁娘子這邊猛地起身行至窗邊,渠江湖岸邊多了二十多號府兵裝扮的人。為首的人推開左右,強行登船:“折衝府,檢查!男的全部靠左,女的全部靠右,識相點!”

  沈棠湊上來,伸脖看熱鬧:“這是?”

  花魁娘子冷著聲音,摳著窗沿的手無意識抓緊,咬牙道:“又是那群窮當兵的!”

  沈棠用帕子掩住臉上表情。

  一會兒功夫,樓下傳來腳步聲和兵器甲冑碰撞聲音,數一數腳步,應該有六號人。

  雅間被人一腳踹開。

  “所有人,男左女右!”

  沈棠:“……”

  為首的是個容貌陌生的女兵。

  對方見屋內烏泱泱一群人,濃眉倒豎,按下刀柄:“再說一遍,男左女右站好。”

  沈棠幾個只能依言照做。

  這會兒還不是暴露身份的時候。

  為首的女兵上前幾步,站定看著花魁娘子,後者柔弱無骨地站著,譏嘲道:“你們這些窮當兵的,不思練兵種地,整日跟花船過不去作甚?這都來了幾趟了,有搜出一對衣衫不整的人出來?還是說,非得看到一男一女疊著交媾才作罷?實在不行,我……”

  花魁娘子說著,抬手將肩頭衣衫脫去。

  話未說完,沈棠聽到一聲響亮掌摑。

  女兵利落一巴掌扇在花魁娘子的臉上。後者沒想到對方來這一出,臉歪到一邊。扇了人,女兵又一字一句道:“自甘下賤。”

  花魁娘子舌頭舔了舔唇角淡淡血腥。

  神色漠然道:“不下賤的在外頭。”

  女兵沒理會她的話,揮手:“帶走!”

  花魁娘子叱罵:“你敢?”

  女兵往她嘴裡塞了布:“帶走!”

  走到門口停下來,又想起沈棠幾個,補充一句:“還有這幾個,也全部帶走!”

  沈棠:“……”

  幾個臣子:“……”

  這輩子,頭一次因為來花船被下大牢。

  折衝府的大牢環境還算乾淨。

  沈棠坐在稻草蓆,捂著臉:“不是,這夥人怎麼會突然冒出來?折衝府搞什麼?”

  國主和臣子一起逛花船被抓。

  這事兒擱在哪裡都很炸裂。

  一扭頭,隨行的起居舍人抓著一支很小的筆,一手捧著書簡埋頭記載什麼,沈棠的表情直接裂開。起居舍人,主掌記錄國主日常行動與國家大事,給國主寫起居注的……

  換而言之——

  如果沈棠這個國家能穩定傳承幾代人,後世之人便能看到一段開國皇帝跟大臣一起逛花船被掃黃打非的記錄,這是要釘在野史恥辱柱的節奏。想到這裡,她的頭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