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打響票】


  “什麼?乾州糧倉?”

  沈棠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度,連屋外的寧燕都能聽到。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沈棠也控制不住崩裂的表情,不怪她定力不佳,實在是謝器這一手操作讓人萬萬沒想到。

  她立馬壓低聲音再問:“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吾願以項上人頭向沈君擔保。”這是謝器最大的政治籌碼,原先是用來以備不時之需的,奈何計劃趕不上變化。如今能派上用場,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沈棠看著卻不是多麼開心。

  她眉尖似蹙起,將手中物件放下:“鄭喬戒備心這麼強,不太可能真正信任誰,士藏不擔心這是他故布迷陣嗎?他主動放你一家離開,這一行為本身就存著疑點。”

  謝器受打擊:“沈君這是懷疑謝某?”

  沈棠忙擺手解釋道:“不不不不,我並無這個意思。雖不敢自誇慧眼如炬,但這些年也沒看錯哪個人。士藏為人,我自然信得過,也欣喜你願意與我推心置腹……只是鄭喬陰險,不得不防備,他確實有通過利用士藏來算計我的可能。此事不可掉以輕心。”

  謝器聞言也冷靜下來,暗暗出汗。

  沈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

  確實是鄭喬幹得出來的。

  這廝最喜歡撒下去一把魚餌,誘肥魚上鉤。誰能保證他謝器不是鄭喬故意放出來的魚餌,釣沈幼梨這條肥魚呢?謝器心中翻湧,面上自責道:“確實是器思慮不周。”

  沈棠笑著寬慰謝器:“士藏不用妄自菲薄,那不過是我一人猜測罷了。鄭喬再怎麼厲害也只是眾叛親離後的孤家寡人。縱有無數心眼,但一人計短,不可能什麼事情都面面俱到,心思如發。我只是好奇,士藏如何知道這批糧草位置?不是說鄭喬多疑?”

  謝器已經收拾好情緒,回道:“他再多疑也不可能一人大包大攬、親力親為。”wΑp.kanshu伍.net

  鄭喬不是勤政的性格,事必躬親跟他八竿子打不著。鄭喬最擅長的是威脅能幹活的幫他幹活兒,幹得好繼續幹,幹不好隨時可能被他殺了洩憤。恰好謝器是那個有能力幹好活還不嗶嗶的,這導致他這個侍中雖是散職,但一直沒被鄭喬嘎掉,日子還算滋潤。

  他還能接觸不少機密大事。

  奈何謝器清楚這種安逸只是暫時的,隨著鄭喬病情日漸加重,外界還有屠龍局虎視眈眈,內憂外患,跟著鄭喬遲早要丟性命。

  有機會脫身,當然要走為上。

  沈棠:“……”

  虧她還腦補一圈謝器臨走之前盜取機密,而這一切都在鄭喬意料之中的戲碼。忘了謝器作為打工人,他的工作內容是可能接觸到機密的。這下子,她反而不確定了。

  謝器給的太誘人。

  她一時遲疑搖擺起來。

  嘆道:“這可太難辦了。”

  “糧倉若能拿下來,鄭喬此局必敗無疑!”謝器小心翼翼試探,這是一擊即中鄭喬命脈的絕佳時機,風險與危機並存,“沈君擔心糧倉有埋伏?若是焚燒糧倉……”

  理論上不需要太多精銳。

  投入和收益相比,不值一提。

  沈棠啊了一聲,竟是反問謝器:“什麼焚燒糧倉?為什麼要將糧倉焚燒掉?”

  謝器和沈棠面面相覷,各自迷茫。

  “不毀糧草,斷其根本,如何制勝?”

  沈棠並不贊同謝器的舉措,她嘆道:“言靈有云: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目下本就是災年,各地勢力只顧著互相傾軋,哪裡管治下民生?兵戈不止,庶民又如何安心耕作?此前鄭喬在燕州堅壁清野,毀掉春耕不說,還搜刮各地糧食,帶走所有青壯,留下來的老弱無依無靠,只能絕望等死。若燒了乾州糧倉,不啻於送這些人上絕路。”

  哀民生之多艱。

  哪怕理智告訴沈棠燒燬糧倉是成本最小的手段,也是最能打擊鄭喬兵馬,快速瓦解他們士氣的舉措,可一想到糧食關係到的性命,沈棠又如何忍心?燒糧,不啻於殺人。

  謝器聞言,面色白了些許。

  他只想到這份籌碼能帶給他的好處。

  沈棠說的這些,他不曾考慮。

  哪怕謝器不覺得自己想法有問題,但面對言辭誠懇的沈君,他竟有幾分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