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即墨秋 作品

936:金慄郡(下)

  屋內的燭火始終未曾熄滅。

  直到後半夜——

  一名親衛突然現身。

  她並未看正在刷刷批奏摺的國主,而是邁步走向屏風後面,單膝跪下,垂首聽命。

  屏風後架著一張貴妃榻。

  貴妃榻上有一道睡姿奔放的人影。

  這道人影也是沈棠,或者說本尊,她在親衛出現的時候就醒了:“怎麼樣了?”

  “顧相那邊有消息了。”

  親衛口中的顧相也是指顧池。

  明面上是她的御史大夫,背地裡還幫她管著一支親衛,有調遣指揮的權利。這支親衛人員精簡,但絕對可信。有些不方便拿到明面上處理的事情,都由他們暗下處理。

  這事兒,褚曜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沈棠翻身坐起:“怎麼說?”

  他們派去的人盯著那個掮客許久。

  整個白天和前半夜都沒問題,後半夜他就鬼鬼祟祟爬起來,一人披上衣裳,摸到治所外的一塊荒地。說是荒地,其實就是亂葬崗。此地入眼所及都是墳頭,那名掮客一路東張西望,最後停在一座荒墳跟前逗留大概一刻鐘,衝著墳頭絮絮叨叨不少瑣碎內容。

  沈棠揚眉:“都說了什麼?”

  親衛這邊如實回覆。

  沈棠一聽眉頭不僅沒有舒展,反而皺得更緊。從親衛轉述的內容來看,墳墓下面埋著的人只是掮客朋友,絮叨的內容也都是家常瑣碎,毫無價值,跟兩樁大案也無干系。

  掮客說了好一會兒才原路回去睡覺。

  行為舉止,看著更像是在夢遊。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異動?”

  親衛道:“還有鬼火。”

  沈棠坐直身體:“鬼火?”

  他們跟蹤到那片亂葬崗的時候,看到空中飄著好幾朵綠油油的陰森火焰,近前查探又沒有任何痕跡。沈棠聞言沒了興致:“當下這天氣,又是墳地眾多的亂葬崗,出現鬼火也正常,怕只怕有人在裝神弄鬼……”

  所謂鬼火,不過是磷火。

  沈棠仔細捋順手中的線索。

  隨著眉頭舒展,唇角也揚起冷笑,揮手:“掮客那邊不用盯著了,將人撤了。”

  一個小小的掮客,還挺懂欲擒故縱。

  她倒是要看看——

  背地裡究竟是誰在裝神弄鬼。

  親衛抱拳:“遵命。”

  沈棠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抱著被子又歪回貴妃榻,準備將沒做完的夢再續上。

  第二日,渠江湖,岸邊。

  沈棠仍是一副精心裝扮過的“寡婦妝”,身邊帶著“賬房”和幾個“家丁護衛”守在岸邊某處。她已經從折衝府收到消息,那艘花船將會在半個時辰之後,出現在附近。

  她坐著馬紮,雙手手肘撐著膝頭。

  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渠江湖。

  就在她等得快不耐煩的時候,湖面終於出現一道模糊輪廓——今日天氣不太好,天色陰沉,湖面霧氣很大。那艘花船靠得近了,眾人才勉強看清這艘花船的廬山真面目。

  這艘花船倒是挺氣派,上下五層。

  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鮮紅旗幟隨著湖面上的風飛揚作響,時不時還能看到有一道道苗條倩影出沒,光是看著這幅畫面就能嗅到濃郁脂粉香。仗著極佳耳力,她還能聽到花船上的聲樂笑語。

  隨著花船靠岸,沈棠等人也迎上前。

  幾名周身縈繞著武氣的壯丁過來阻攔。

  一人上下打量沈棠,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女君請回,這裡不招待女客。”

  因為折衝府那邊時不時就玩釣魚執法,導致花船對突然冒出來的女客很是抗拒。

  沈棠笑著道:“我有請帖。”

  說話的那人跟同伴對視一眼。

  問道:“請帖在何處?”

  褚曜從袖中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糧引文書,商賈在籍貫地區做生意沒什麼限制,但要跨區域做生意,便需要跟官府報備,走官方渠道拿到許可。這份文書蓋了兩地的印章。

  沈棠柔柔弱弱地道:“昨兒在驛站經高人指點,說是此處有門路,便來碰運氣。”

  幾人將文書來來回回檢查一遍。

  確信這是真傢伙,這才將手放下。

  “女君請上。”

  沈棠道:“多謝。”

  這艘花船倒是挺懂人情世故,並未將沈棠的“賬房家丁”攔下,而是讓他們也上了花船。說是花船,倒不如說是一間複式豪宅。她剛上去,便有貌美侍女上前給她領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