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即墨秋 作品

854: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得意歸得意,但事情也要交代。

  雖說這個人頭趙奉拿得心安理得,但他撿便宜也是事實。而且,以趙奉對那夥人的瞭解,他們氣量不大,回去之後肯定要添油加醋告狀。主公這邊也要提前做好應對。

  幾個時辰之後——

  趙奉率人將糧草平安送達。

  負責接管糧草的負責人還是他閨女。

  當然,如今在軍中,那是他同僚。

  趙葳帶人清點了糧草數目,校對無誤之後才蓋上印章,成功驗收。她注意到趙奉武鎧表面還沾著血,親衛也像是經歷戰鬥。忍不住關心道:“趙將軍此行可還順利?”

  “順利,中途還摟草打了只兔子。”

  趙葳聞言也放心了幾分。

  趙奉問她:“你可知主公在哪裡?”

  沈棠黴運結束之後,仗著武膽武者的強橫體魄,徹底擺脫了那雙木柺杖,帶著兵馬去了前線。當然,她來前線並不是為了幹仗,而是帶著秦禮,打到哪裡繪圖到哪裡。

  除了示範郡縣的建造計劃,另一項大項目就是淼江的河道引流和疏通。因為屠龍局冰封江面的操作,引起淼江人為凌汛,致使兩岸郡縣受災被淹。這裡面固然有地方官府不作為的責任,沒定期疏通河道、加固河堤,但也有一些河道走向不合理的問題……

  燕州這塊地方地勢平坦,又貼著淼江這條大陸西北最重要的江河,不好好利用豈不可惜了?若是開荒得當,或許能將燕州全境盤活了,成為她治下產糧最大的聚寶盆!

  隔壁的乾州地勢就沒那麼優越。

  但乾州也曾是西北大陸好幾個大國國都所在,不管是經濟還是文化都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也屬於開發重點。只是沈棠精力有限,瑣事纏身,目前只能先解決溫飽問題。

  趙奉到的時候,沈棠帳內掛滿了各種輿圖。在場除了她和秦禮幾人,座下還坐著幾個神情侷促的陌生人。看他們衣著裝扮,有尋常老農,有白身布衣,也有地方小吏。

  當趙奉帶著一身鏗鏘甲冑動靜進入帳內,除了地方小吏,其餘人都面露緊張,還有人嚇得往後微仰,兩股戰戰。沈棠抬眼淺笑:“大義來了?爾等莫怕,此人乃是吾帳下猛將趙奉,更是世間少有的忠義雙全。”

  趙奉抱拳見禮再起身,老臉一紅,活了一把年紀,除了他老孃老父親,還沒人這麼不吝嗇地誇他。帳內那些人聞言倒是放鬆許多,先後跟他行禮寒暄。趙奉也不倨傲,一一回禮,禮貌得讓人受寵若驚。沈棠注意到他武鎧上的血痕:“此行遇見了阻礙?”

  趙奉爽朗大笑:“主公,不是壞事。”

  說罷,扭頭讓帳外的人將東西送上來。

  一隻木匣,大小正好能裝一顆頭顱。

  其他人還沒回過味,待木匣打開,猛得露出一顆血淋淋的頭,老農失聲大叫。

  待反應過來,她誠惶誠恐伏在地上求饒,生怕沈棠發怒降罪——她原本是燕州境內最普通不過的自耕農,因為家中農田挨著一條淼江分支,她這一輩子,一半時間在侍弄農田作物,另外一半時間都在研究這條河……年邁後,萌生將經驗流傳下去的念頭。

  只是這個主意受到了鄰里嘲弄,甚至連她膝下兒女孫輩也不理解,因為她大字不識一個,年紀輕輕就死了男人,只能種田織布兩手抓,活了一輩子就只會這兩門手藝。

  種田也好,織布也好,哪家不會?

  至於說河道相關的經驗,那就更莫名其妙,這些事情都是上面的人管的,她懂個什麼?她連本職工作種田,這幾十年下來也沒幾次豐收,有什麼經驗可供後人使用的?

  不過這名老農卻有些倔強。

  拿著棺材本,自己製作竹片,找鎮裡認識字的幫她寫,最後摞得比人高。她將東西送到府衙卻無人肯要。一來字跡潦草;二來老農不識字,說話顛倒,詞不達意,數十卷粗糙書簡有八成都是偏題廢話,署吏辨認十分吃力;三來麼,這老農她只是個老農。

  老農只能失望地將書簡抱回家。

  若非今年水澇來得突然,她視為心血的瑰寶早被當成柴火燒了。因為家中農田離河岸太近,地勢也不高,她家的田是最早遭殃的。哪怕一家人下去搶救也沒能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