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月光


 後來,司家裡出事,司明沉一夜之間淪為被人嫌棄的孤兒。


 他媽媽讓他好好照顧司明沉,他做到了,每每看向司明沉時的眼神,總是充滿了憐憫。


 他享受這種俯視的樂趣。


 本來他和司明沉能永遠平安無事,可是司明沉千不該萬不該,讓溫稚喜歡上他。


 從小到大,他的父母打擊他,親戚朋友都圍著司明沉轉,從而冷落他,只有溫稚愛跟他玩。


 他也真正把溫稚當家人呵護。


 可是溫稚居然喜歡上了司明沉。


 他實在不明白,一無所有的司明沉究竟有什麼好的?


 不過現在,看著司明沉這麼痛苦,他很得意。當年司明沉帶給他的陰影和奪愛之恨也該算算賬了。


 “祁哥?祁哥?”


 姜星南的聲音將桑祁拉回現實。


 桑祁低頭,輕輕撫摸著姜星南的脖子:“幫我把腰帶解開。”


 ……


 踏上電梯,溫稚與司明沉兩人彼此沉默無言。


 司明沉牽著溫稚的手,發現涼得厲害。溫稚自從跟桑祁從房間裡出來,情緒明顯不正常。


 他迫切想知道桑祁跟溫稚說了什麼,但每每見到溫稚憂愁的眉眼,那句話堵在嗓子眼卻怎麼也問不出來。


 或許是現在的溫稚跟失憶前的溫稚越來越像,跟他在一起時總是充滿憂慮,從來沒有開懷大笑過。


 回到家裡,司明沉將暖風調高,朝溫稚說:“去洗澡吧。”


 溫稚聲音很小,獨自坐在角落:“你先去吧,我暫時還不想洗。”


 司明沉盯著他,愈發覺得不對勁,那個問題也終於問出口:“能告訴我桑祁跟你說了什麼嗎?”


 提起桑祁,溫稚陡然間垂著紅腫的眼睛,表情略帶委屈:“沒什麼。”


 司明沉眉心染上幾分嚴肅:“你現在這個樣子,我怎麼可能相信你沒什麼。”


 溫稚思緒很亂,暫時不想和司明沉交談。他背過身,吸著鼻子抱起小冬瓜:“我有些感冒,只是困了,想睡覺。”


 溫稚拒絕交流的模樣,司明沉看在眼裡。他不明白,桑祁究竟跟溫稚說了什麼,才會讓溫稚對自己態度突然轉變。


 還是說,溫稚恢復記憶了?


 心裡的焦躁和長期以來的心魔逐漸佔據司明沉的理智。他面無表情走進浴室,很久都沒有出來。


 溫稚獨自坐在臥室裡,心思很亂。


 一方面,桑祁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證據有條有理地擺在他面前,讓他不得不相信。


 另一方面,憑藉他對司明沉的瞭解,他覺得司明沉不是這樣的人。


 相反的兩種想法在他的心中擰成死結,擾著他的判斷,讓他非常難受。


 為了確定桑祁的說法,溫稚偷偷用節目組的手機在陽臺給溫祁山打了一通電話。


 經確認,江乘書當年確實和司明沉有過婚約。而自從兩家聯姻後,溫祁山事事都需要看司明沉臉色行事。


 溫家的一切都要靠司明沉施捨。


 最重要的是,溫稚向溫祁山詢問溫家破產的主要原因,溫祁山雖然支支吾吾,但還是告訴他,他們家現在這般田地,全是充當了司盛的墊腳石。


 不知不覺中,溫稚的心越來越涼。


 浴室門忽然打開,司明沉吹乾頭髮,發現溫稚站在陽臺正在打電話。


 他眼神複雜,敲了敲門:“外面冷。”


 溫稚驚慌失措地回頭,那雙腫成核桃仁似的眼睛徹底暴露。


 司明沉無力地推開陽臺門,知道溫稚有事瞞著他,不會說實話。


 “睡覺吧。”


 他站在溫稚面前,聲音很輕。


 溫稚埋著頭:“嗯。”


 夜色降臨,司明沉頭疼得厲害,躺在床上毫無睏意。


 旁邊的溫稚似乎已經睡著了,均勻的呼吸聲在身邊響起。


 他起身幫溫稚蓋緊被子,嚥下兩片止痛片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溫稚拒絕交流的態度深深傷到了他。


 司明沉彷彿墜入冰窖,冷意灌入全身。


 視線模糊,他苦笑著。


 看來他真的無法打敗桑祁。


 每次他快要得到幸福時,桑祁總是會在恰當時機出現,並且輕易將這份幸福摧毀。


 ……


 當司明沉逐漸入睡時,溫稚悄悄起床,開始收拾行李。


 他的腦子很亂,一分一秒也不想在這裡多待,但當他把行李收拾到一半時,又頹廢地停下動作。


 他是成年人了,成年人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不能像高中生一樣任性。


 他現在在錄製節目,一走了之對觀眾不負責,對節目組不負責,對所有合作伙伴同樣不負責。


 輕輕嘆一口氣,溫稚坐在冰涼的地上,回頭望著司明熟睡的模樣。


 床頭櫃上擺放著藥罐,溫稚披上外套悄悄過去,看到只是普通的止疼藥時,微微鬆口氣。


 他現在很悶,想獨自出去轉轉。


 很快,他抱著小冬瓜悄悄出門。


 外面氣溫很低,刮一陣風,殘留著冬天的蕭瑟。溫稚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大腦始終回放著桑祁對他說的那些話。


 可能是天氣涼的緣故,反而讓他的心情冷靜下來。


 不管桑祁那番話的可信度有多高,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他依然覺得他的司司待他很好,那種好根本不像演出來的。


 剛才,在兩人這種冷戰的狀態下,司明沉依然會幫他蓋好棉被,甚至連腳都幫他掖好。


 如果跟他說,這些行為都是逢場作戲,他一定不相信。


 仔細算,他跟司明沉相處僅僅一個月,但可能有那四年的婚姻關係做基礎,他對司明沉的良好人品深信不疑。


 他並不覺得,司明沉會做出薄情寡義的事情。


 可是,他爸的話跟桑祁口吻一致。


 這其中,不是有誤會就是有人說謊。


 溫稚抱著小冬瓜,發現周圍越來越黑。他一定是個夫寶男,才一直幫司明沉說話。他爸會不會覺得,生他還不如生個叉燒?


 不知不覺,溫稚已經走了很遠。


 再往遠處去他會害怕,所以打算抱著小冬瓜先回去睡覺。


 溫家的事情,他暫且可以理解。但江乘書的事情,才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婚約是真的,那麼什麼是假的?


 司明沉明明跟他說過,心裡只有他一個人。想起江乘書,這顆心臟好像有感應一般,那股熟悉的酸澀感漸漸襲來。


 溫稚覺得很奇怪,以前的他也因為江乘書傷心過嗎?


 溫稚抬頭看著冷清的月亮,好希望這件事是桑祁他們誤會了,其實司明沉跟江乘書只是關係很好的朋友,僅此而已。


 但有那兩枚戒指作證,不可能騙人。


 看著自己光禿禿的無名指,溫稚又難過又嫉妒。


 他們結婚四年,司明沉好像從來沒有送過他鑽戒。


 不然他一定會愛不釋手,每天都戴。


 想到這裡,溫稚的眼淚掉在小冬瓜上,


 他好像,沒辦法替司明沉解釋了。


 獨一無二的戒指,送給特別的人,這是那兩枚戒指的寓意。


 很可惜,那位獨特的人不是他。


 這件事帶給他的難過,遠遠大於其他。溫稚腦海裡不知不覺譜寫出一本虐文。


 他就是小說裡,被虐渣虐身的男主受,而司明沉就是擁有白月光,仍然不肯放過他的男主攻。


 “江乘書有什麼好的,你如果喜歡他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溫稚用小冬瓜幫自己把眼淚擦乾,越想越委屈:“你要喜歡別人,你就去喜歡,我才不做備胎。”


 “離婚後,我就去找個英俊多金的老公,只疼我一個人。”


 “比你帥,比你溫柔,比你威猛。”


 “你不行,我還沒嫌棄你呢。”


 “你要去找誰?”


 黑夜裡,忽然出現熟悉低沉的聲音。


 溫稚猛地回頭,隨後被披上一件暖和的大衣。


 司明沉倒是穿得比較單薄,只有一件高領黑色毛衣,下身是簡單的休閒褲。


 溫稚眼淚瞬間開始在眼眶打轉:“我去找個英俊多金只愛我的老公,跟你離婚。”


 司明沉看著他,眼睛泛紅:“跟我離婚可以,給我個理由。”


 溫稚憋著淚:“有人告訴我,其實我是個替身,你從小就跟江乘書有婚約,心裡的白月光根本不是我,是江乘書。”


 說完這段,溫稚哭得梨花帶雨,絲毫沒有形象。整條小巷都是他鬼哭狼嚎的聲音。


 司明沉啞聲道:“還有其他原因嗎?”


 溫稚繼續控訴:“有。你還和江乘書共同購買一對鑽戒,現在還在人家品牌方的官網上掛著呢。”


 司明沉繼續問:“還有嗎?一次性說完。”


 溫稚鼻涕不爭氣地往下流:“他們說,我們溫家被你利用了,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司明沉從口袋裡抽出紙巾,幫溫稚擦鼻涕:“首先,我跟江乘書確實有過婚約,但——”


 溫稚剛聽到這裡,就已經急得要躥出去,幸虧司明沉眼疾手快,才將他暫時抱住。


 “但我在十歲那年,就跟他們家解除了婚約。”


 溫稚仰起頭:“為什麼解除?”


 司明沉:“我媽媽說,當年訂下婚約,也是一時興起。以後我跟乘書越來越大,可能會遇見自己的另一半,還是自由戀愛比較好。”


 溫稚腦袋瓜開始不夠用了,軟塌塌地靠在司明沉身上,閉著眼睛:“我有點暈。”


 司明沉順勢將他橫抱起來,朝回家的方向走著。


 溫稚靠在司明沉肩頭,不滿道:“那戒指是怎麼回事?官網上說,這是江設計師專屬設計,送給司先生。號稱獨一無二,全世界只有這一對。”


 司明沉聽著他酸溜溜的語氣,認真解釋:“那是他給我們兩人設計的四週年鑽戒。”


 “真的?”溫稚拍了拍司明沉的肩膀,伸著脖子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樣。


 司明沉低聲回:“嗯,上面還刻著我們的名字。”


 聽完這句話,溫稚嘴角逐漸揚起,但還是故作矜持的雙手抱臂,緊緊蹙眉:“那戒指呢?你如果能立刻拿出那兩枚獨一無二的戒指,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司明沉:“…戒指。”應該在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