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小紅帽（6） 他那時候是想咬我嗎？……
鴉透想讓冥青晚上抓魚的想法沒能如願實現,因為在日落時，他們就提前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小屋。
只要冥青在，周圍就不會出現大型猛獸,這給了鴉透很大的自由空間，導致他一下午都在東跑西跑，不是在追蝴蝶就是在摘野花，又或者是在觀察那些已經腐竹的樹幹上長出的蘑菇。幸好最後玩累了被冥青揹著,不然等夜晚降臨他們都沒辦法找到小屋。
小屋裡住著一對帶著孩子的年輕的夫婦。他們到的時候,正巧碰上剛打獵完回來的男主人,而女主人帶著孩子站在小屋前開墾出來的小菜園裡,見到丈夫回來柔柔一笑，等小孩驚喜地叫了一聲“漂亮哥哥”之後才注意到被冥青揹著的鴉透。
“小少爺？”
想來這裡也是背景中母親替鴉透安排好的落腳點。男主人見到陌生人出現警惕了一瞬,等鴉透冒出頭後很快認出了他的臉,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拎著手中捕到的獵物咧嘴一笑，衝身後的女人喊：“小麗！小少爺來了！”
他手裡有獵槍,腰間別著匕首，進屋之後還有大砍刀,不管挑哪一樣搭配著獵人長期鍛鍊的體格來說都夠敢來入侵的野獸喝一壺。
女主人給鴉透端來一杯水，男主人熱情詢問鴉透累不累，晚上想吃點什麼，而那個小孩藏在桌子後面,略帶羞澀地盯著鴉透看。
或許是背景邏輯本身就不能自洽,或許是他們極其信任鴉透,又或者是男主人對自己的實力格外自信，他們對一直戴著斗篷的冥青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並沒有過多追問他的身份,再次將話題專心轉移到鴉透身上。
鴉透連編帶蒙回覆了一些有關城中家族的事，便捧著水杯坐在凳子上喝水。
這間小屋要比昨晚住的要大很多。有三間供人休息的臥房，一間堆著雜物的雜物間，一間廚房以及一些沒有介紹的無用房間。
廚房在靠後的位置，而在廚房邊上的房間是專門用來放男主人捕獵時會用到的武器和一些獵物的地方。
各式各樣的槍，牆壁上掛著狼頭和虎皮，在夕陽的餘暉下顯得格外有威懾力。
鴉透轉頭看了一眼冥青，被冥青頭上的斗篷擋住視線後默默收回目光。
三間臥房裡有兩間屬於夫婦兩還有他們自己的小孩，另一間則是專門留給穿行過森林的旅人。對於鴉透的到來，他們表現得格外熱情，男主人在原本晚餐的基礎上又拎了兩隻自家養的兔子加餐，女主人熱情地替鴉透收拾好房間，專門開了一瓶葡萄酒供鴉透品嚐。
鴉透酒量不是很好，還容易上臉，但人菜癮大，見沒人攔他又偷偷喝了好幾杯。幸好葡萄酒度數不高，等晚飯結束後除了臉有些紅之外沒有什麼其他的異樣，一個人坐在凳子上，全程一動不動地盯著男主人他們收拾。等他們收拾完了之後，又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安安靜靜的，等女主人蹲下來查看時才暈乎乎抬眼，對視沒到一秒頭就又耷拉下去，過程中還抽空解釋：“我沒有醉，我也沒有不舒服。”
就是感覺面前的所有東西都在緩慢地移動，他長出了四隻腳而已。
001扶額：【……】出幻覺了啊這是。
葡萄酒後勁足，對於平常不喝酒的人來說確實容易醉，鴉透一個人坐那兒明早就是還沒回過味。
喝完葡萄酒之後不能立刻洗澡，女主人將隨行的冥青當成了照顧鴉透的僕從，低聲囑咐：“陪小少爺坐一會兒，等他舒服了之後帶他去洗澡，之後再看小少爺意思行事。”
或許是這裡的槍震懾住了蠢蠢欲動的狼人，冥青進屋之後一直沒有其他動作，也不怎麼說話，抱著臂戴著斗篷就站在鴉透身後。此時聽到女主人的吩咐，也沒有別的表情，隨著女主人視線往下，落在衣服和髮尾間那一小截白皙的皮膚上。良久之後，他“嗯”了一聲。
女主人這才放心，帶著自家小孩先去洗澡。小孩因為要離開鴉透身邊哭鬧不止，女主人連哄帶騙才把小朋友拖走。
一下又安靜了下來，鴉透低著頭，臉上漫著一片紅。
【呀呀，你還好嗎？】001擔心死了。
鴉透努力不去看自己的四隻腳，猶豫了一會兒開口：“我現在應該挺清醒的……吧。”
他確定自己意識清醒，只是有點飄，不知道腦子飄到了哪裡，對四周的感知也弱了很多。如果之前的遲鈍是在裝，那現在就是真正的遲鈍，以至於直到冥青俯下身湊到他臉邊的時候他才從飄飄然的狀態裡驚醒。
眼睛不受控制瞪大，鴉透倉皇轉頭，動作迅速到連冥青都沒反應過來。兩人距離太近，唇上溼熱的觸覺一觸即離，等察覺到那到底是什麼的時候，金色的豎瞳瞬間睜得比鴉透還大。
一狼一人互相瞪視，大眼瞪小眼。
鴉透喝酒上臉，耳根紅臉蛋紅，脖子也紅。捲翹的睫毛因為受到驚嚇此時不斷顫動，手指捏住自己的褲子，抿著唇看他，眸中第一次出現了冥青認知以外的情緒。
他太漂亮，男主人和女主人對他和和氣氣，連只見過一面的小孩都喜歡粘著他，連番對比下來，襯得一路都想吃了少年的冥青有點不識好歹。
更襯得在失誤間得到少年一個吻的冥青彷彿佔了很大的便宜。
不，不是彷彿。
是就是。
……
鴉透泡在水裡，只露出個腦袋。剛剛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冷風才把暈乎乎的腦子吹醒，現在簡直清醒到可怕。
木門將冥青和鴉透之間隔開。本來在最開始鴉透是不許冥青過來的，但熱情且極其負責的男主人見冥青一個人在房間裡待著，皺著眉將他認為的僕從拉去了小少爺身邊。
“……”
“他那時候……”好半天，才從鴉透那兒傳來了微弱的詢問聲，“是想咬我嗎？”
貿然湊到他臉邊，雖然沒有靠近脖子，但位置也很靠近。鴉透那個時候都還在天上飄，沒有提防也就不知道在這前後冥青到底幹了什麼。
【牙沒有伸出來，也沒有攻擊傾向，危險數值不高。】001道，【他那時候想的估計不是咬你。】
湊那麼近不是為了咬他，那是幹嘛？
鴉透神色古怪，“難道是為了聞我嗎？”
【……他在外面又不是沒幹過。】
鴉透在夢裡對以前的經歷只記得個大概，但001記得清楚得很。什麼偷拿衣服，湊過來嗅味道，趁呀呀睡著跑過來蹭蹭，屬於那人的陰暗面乾的事不止這些。
【喝了酒的蛋糕，就是散發著甜酒香的酒心蛋糕。】001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個可能。
“？”
鴉透聽不懂001在表達什麼，但隱隱覺得這個蛋糕指的應該是自己，於是在穿好衣服之後抬了抬胳膊，湊到001面前，“有酒味嗎？”
001成為主系統之後限制全面解除，嗅覺和味覺同步開放，【有啊。】
【不過是甜的。】
所以那隻狼上頭也正常。
【但是——】001話鋒一轉，【他從掉馬開始就不太正常，咱們防著點。】
【不過今天可以放鬆一下，有獵人在，應該會很安全。】
鴉透點頭。
這種最淺顯的他當然看得出來，不然一下午不會東跑西跑來轉移冥青注意力。不斷試探對方底線，發佈服從性指令，冥青遠比鴉透想象的會忍。
好處是他還可以利用冥青一段時間，壞處就是一旦冥青不忍了，這隻曾經的狼王可能會給他一個教訓。
——咬他一口，或者把他帶回去吃掉。
副本提示過幽光森林裡稀奇古怪的動物很多，冥青在受傷的狀態下可以壓制住那隻熊，就證明他在森林裡的威懾力很足。跟他一塊走，路上會少很多麻煩。這也是鴉透在敲了冥青一棍之後還裝傻充愣跟他一起走的原因。
沒有戀愛系統在身邊，鴉透也能輕易分辨出冥青的情緒。把握著一個合適的度，對方如果生氣他就後退，對方忍讓他就步步緊逼，以此測試對方的底線究竟在哪裡。
更關鍵的是對方受傷，鴉透有足夠的把握確定自己可以從他手裡逃出來，因此這麼好的開路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鴉透皺著臉，嘆了口氣，“我們最快要什麼時候才能到？”
【最快的話後天上午，最遲後天下午。】
鴉透沮喪：“好吧。”
【那我們明天要甩了他嗎？】
想想那隻狼人發現自己被戲耍之後，絕對會很生氣。他生氣，001就高興。
鴉透將紅色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具體看今晚吧。”
如果賊心不死，那就下一個更乖。
……
房間已經整理好。
厚實溫暖的被子比昨晚裹著的衣服要舒服得多，鴉透把自己裹起來，盯著冥青看。
從那次意外之後，冥青就刻意避開鴉透，精神狀態緊繃，冷著臉直視前方。
反正就是不看鴉透。
鴉透睡床，他打地鋪。在土地上蓋上一層木板，在放上被子床墊，比冥青部落裡睡覺的地方要好上很多。
小屋隔音很差。另一個屋裡翻身或者咳嗽，鴉透這邊都可以聽見。而且鴉透聽力很不錯，就算對方講睡前故事的聲音很小，那些話還是一字不落地落進了鴉透耳朵裡。
“你在聽什麼？”冥青冷不丁問。
“聽他們講睡前故事。”
故事已經進行到結尾，他聽到了女主人很溫柔地對孩子說了一聲“晚安”。
鴉透：“我小時候，奶奶也會給我讀這些。”
冥青嗤笑一聲，似乎在嘲諷人類幼崽這種需要哄睡的行為。
他的動靜不大，鴉透也沒聽見，彼時他從被子裡掙扎出來，拿過床邊一本被他擦拭乾淨的童話書，眨著眼睛道：“冥青。”
已經被訓練了一下午，導致聽到鴉透喊自己名字就立耳朵的冥青心生警覺。
“你給我讀吧，我想聽。”
冥青眉心跳了跳，重申：“我是狼人。”
“嗯。”鴉透把書遞過來，“我想聽狼人講故事。”
冥青：“……”
活祖宗來了。
他非常抗拒，身體卻非常誠實接過書，然後臭著臉問了一句：“講什麼？”
好沒有底線的一隻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