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大夢敘平生 作品

第41章 養炸毛超兇小童星



 進場之前,穆瑜被衣服上畫著骷髏頭的年輕主唱堵在走廊裡,惡狠狠認定了穆瑜搶他偶像的影帝獎項,回頭要給穆瑜點顏色看看。


 “就你黑我偶像,是吧?給我等著。”戴耳釘畫煙燻妝的年輕主唱拎著電吉他,破破爛爛的t恤上畫著骷髏,“別讓我逮到你,老子打爆你的頭。”


 其實只不過是年輕人中二時期放的狠話。


 和濃到看不清臉的妝容一樣,是為了表現某種特立獨行的個性,發洩那個年紀特有的激烈情緒。


 但叫藏在過道里的狗仔錄下來,又落在有心人手裡,和後來的水霧事件一結合,就成了蓄意而為。


 至於被這段對話牽扯進去的、沒得獎的那個年輕主唱的偶像,立刻果斷和盲目追星的粉絲明確切割,以至於給更多人遞了話柄,幾乎錘死了那個年輕主唱故意弄傷穆影帝……就都是後話了。


 穆瑜通常不怎麼澄清傳聞——畢竟一個每次去醫院都會被擔心“是否過勞猝死”的影帝,能給外界咀嚼品評的八卦並不多,而最後那次醉駕的傳聞,又沒有留給他澄清的餘地。


 所以,這大概也算得上是穆影帝耗時最久、澄清次數最多、否認最明確的一個謠言。


 那天太累,眼前黑了一下,一個意外就那麼倒了。


 跟誰都沒關係,說不定跟地滑都沒關係。


 他確實是自己摔倒的。


 他走不動了。


 ……


 快十年前的頒獎典禮,已經很難再搜索到影像資料了,相關的帖子也都大浪淘沙,被一波又一波新的八卦軼事蓋得差不多。


 穆瑜倒是有作為影帝的職業素養,通過五官輪廓也不至於認不出,可惜當初那個年輕主唱的妝實在太濃了,還有大量碎鑽和亮片,恨不得就是直接弄了個面具扣在臉上。


 ……但不論怎麼說,這兩個人都分明相差甚遠。


 當初那個年輕主唱,叛逆、暴躁、憤怒著敵視一切,就連喜歡的電影也包含了大量的暴力暗黑元素。


 眼前這位歌王性情沉默、冷峻寡言,手下工作室發展勢頭頗好。明顯是個事業有成的精英商人,一身意大利純手工西裝,拎出去能直接拍雜誌封面。


 至於明確可查的履歷上,也沒有重金屬死亡搖滾這種東西。一水的爵士、節奏布魯斯,即使是大眾風格,也都是些低吟淺唱頗具味道的慢歌。


 可以說除了年齡,不論哪一條,都完全對不上號。


 “應當不是一個人。”穆瑜回到錄製現場,和系統在意識裡討論,“沒道理,我們的運氣應當不至於這麼離譜。”


 系統選擇相信他的宿主:“或許他只是看好血紅牛逼大野狼的潛力,想和宿主這個經紀人套近乎!”


 穆瑜發現自己喜歡聽這個,笑了笑:“是啊。”


 他罕少能從某件事中得到成就感,看著家裡的小朋友茁壯成長,帶來的舒適和欣慰甚至勝過一片樹林的開花結果。


 穆瑜收起手杖,他迎上大野狼敏銳投過來的視線,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非常健康。


 豎著耳朵的大野狼這才放心地鬆了口氣,重新盯住攝像師手裡的機器,以及攝像師身後的那幾位評委。


 首場pk已經結束,聞楓燃的表現亮眼到離譜……離譜到節目組完全找不到任何理由淘汰他。


 開玩笑,那個被一拳幹碎的拳靶還塞在沙發後面。


 就算真搞個黑幕,就硬不遵守規則、硬要把人淘汰,也沒人敢去宣佈啊。


 再說,就純論首輪pk的這些項目,有人敢說表現最好的不是那個一腦袋紅毛的野小子嗎?


 反正其他選手不敢:“最優秀的……11號,聞楓燃吧。”


 “他很厲害,基礎知識很紮實,題目都答對了。”


 “反應也很快,我一題都沒搶到,身體素質和協調性也都很好。”


 “確實比我們強,尤其是在力量方面……”


 2號選手漫不經心地附和:“他應該是我們這裡面最努力的,我師兄說過,兩年前他們一起當練習生——”


 導播不輕不重地咳嗽了一聲,2號選手立刻彷彿才意識到失言,剎住話頭:“對不起對不起,這個是不是不該說?”


 聽語氣挺真誠,看錶情那叫一個漫不經心,就差直接在臉上寫“我就是要說”。


 這種低級挑釁不要臉但是有效,2號選手的家境很好,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按好好先生出道,刺頭富二代人設要是立好了,也能吸不少粉。


 “是不該說。”導播“哈哈”乾笑了兩聲,“這段我們剪掉了啊。”


 導播關掉話筒,示意攝像也先暫停:“咱們錄製是有事先約好的合同跟規則的,各家經紀人也給藝人提個醒。”


 “峰景傳媒一會兒來一下。”現場導演敲了敲臺本,沒什麼感情地補上一句。


 現場就沒有沒當過練習生的純素人,這種事就誰也別說誰,心裡知道就行了,拿到檯面上多少有點不太懂事。


 但不懂事在節目錄制裡也不是個例了。節目組和選手從來就不在一個戰壕,各有各的心思,偶爾合作常常作對,時不時的互相算計,彼此又都拿捏著對方的軟肋。


 ——比如這一回,站在節目組只想消消停停錄個先導片的立場上,不懂事的就不光是選手,還有評委:“不要緊,機器既然沒開,就先聊聊。”


 導播腦仁一疼,看向禿頭評委,勉強給了個笑臉:“郝老師……打算聊什麼?”


 禿頭評委常年參加各類綜藝,又時常在微博上揭穿各類黑幕,對外的人設相當心直口快、仗義執言,評論區有不少擁躉,真要鬧翻了也是個麻煩事。


 “聊一聊人品。”禿頭評委說,“我記得,11號選手是說他特訓了一個星期吧?”


 導播捏了下臺本:“……啊,是。”


 這話有視頻作證,導播當時還替對方擔心,是不是時間太短了。


 禿頭評委掀一掀眼皮:“那怎麼……按照2號選手剛才說的,兩年前他就是練習生了呢?”


 那個禿頭評委坐得不遠不近,跟他們這邊中間還隔了張挺長的桌子,導播合理懷疑他是怕聞楓燃殺過去揍他。


 “我們這幾個評委,剛才也看到了,對吧。”禿頭評委看向評委甲和評委乙,“11號選手的基本功是不錯。”


 “不錯得過頭了,完全不像是一個星期就能訓練出來的,要是兩年的時間就很合理了。”


 禿頭評委說:“可其他選手都只練了幾個月……這就有點欺負人了,我們這檔節目不是主打素人嗎?”


 禿頭評委眯了眯眼睛:“是不是可以認為,11號選手其實在節目組給出的準備時間之前,就已經事先預習、事先準備過了?”


 另外兩個評委毫無防備地被扯進來,來不及反應措辭,也只好跟著開口:“這個,好像,確實是有一點……”


 現場一時陷入尷尬,選手們面面相覷,各懷心思地埋著腦袋不敢抬頭。


 攝像機關了,紅燈滅著。


 聞楓燃一個人站在幾個評委面前。


 系統又忍不住凸皿凸:“呀呀哩個沙陽洲!!!”


 穆瑜正準備糾正系統文明用語,不要說髒話:“……”


 他有些啞然,笑了下:“楓燃能應對的。”


 這種話對長在筒子樓的矮牆下、從小就在不堪入耳的髒話環境里長大的聞楓燃,不說沒有半點殺傷力,也實在比不上被蚊子叮一口。


 ……或者,反而,沒準,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反向作用。


 試想,一個上課全睡過去、作業全亂寫、考試全靠野性的直覺亂編,慘遭各科聯合制裁的學渣,陡然被質疑“是不是早早就努力,把所有功課都特別用功地提前預習了”。


 血紅大野狼現在的表情,就分明是有點茫然。


 茫然到分不清這是質疑還是表揚。


 他長這麼大,從來沒人懷疑過他是不是提前用功、提前努力好好學習了。


 甚至有點感動。


 感動歸感動,聞楓燃對語氣十分敏感,知道這老王八也絕對沒安好心:“你不是有錄像嗎?”


 禿頭評委臉上的假笑一僵,險些掛不住:“什麼?”


 “你不是有我當練習生時候的錄像嗎。”聞楓燃說,“還發給別人看了,外放的聲音我聽見了,《bad boy》第3版,老——”他把老王八咽回去,“那個誰,說我跳得比垃圾還垃圾,教我糟蹋了他的名聲。”


 禿頭評委當時外放的聲音相當小,完全沒想到這麼點聲音他都能聽見,臉色不自覺扭曲了下。


 聞楓燃是真不怕質疑——他這些天的訓練都是錄像了的,有人要看就拿給他們看,只要不被老師抓包自己半夜偷偷練,一切都好說。


 但禿頭評委不知道,又要死盯著這一點不放,搶那個質疑的點:“你現在能這麼優秀,難道不是幸好當初被罵開竅了,才能知恥而後勇?當老師的教學生嚴格還教錯了不成?你是這個意思嗎?”


 聞楓燃二話不說就點頭:“是。”


 禿頭評委一口氣差點噎住沒上來:“……”


 “沙老師是愛之深責之切,對你們哪個人不盡心?難道你當時的表現不好,還不能批評,要捧著才行嗎?!”禿頭評委咄咄逼人,“你這個態度,是完全不感激教過自己的啟蒙老師嗎?!”


 禿頭評委冷聲說:“以前就有些人詬病老沙的教學理念,可他教出的人的確優秀,當初那個軟骨頭的影帝——”


 這幾個字才出來,房間裡已經有不止一個人有所反應。


 禿頭評委說第一句的時候,聞楓燃的臉色就冷了下來,愈聽眼裡戾意愈深,幾次都不自覺地將拳頭往身後按。


 穆瑜也從角落的沙發裡起身。


 他知道什麼是聞楓燃的死穴,雖然準備鍛鍊血紅大野狼一個人面對鏡頭和質疑,但眼下情況已經失控,不再符合需要聞楓燃獨自面對的境況。


 系統的反應飛快,已經給他用了一張康復卡,暫時治癒了膝上的舊傷。


 穆瑜叫了聲“楓燃”,正要過去,整個大廳卻是毫無預兆地陡然一靜,關了的攝像機都跟著一哆嗦。


 禿頭評委被一杯水澆下來,淋了個透心涼。


 禿頭評委混跡各個綜藝,加上微博的活躍吸引了不少粉絲,也算是圈內有些地位的半個前輩,臉色當即沉下來:“放肆!什麼人——”


 他的聲音一滯,卡在喉嚨裡,有些錯愕地瞪了眼睛。


 那個被節目組花大價錢請來的歌王、昂貴到一個人比他們三個出場費還高吉祥物,這會兒正揉著手腕,“噹啷”一聲把玻璃杯扔在地上。


 商遠慢吞吞站起身,隨手撣去西服袖口濺的水珠,不言不語地睨著禿頂評委。


 他身高極高,明明是個極其穩重的打扮,卻離譜地直奔不遠處驚呆了的樂隊,順手一薅,拎了把電吉他回來。


 禿頭評委嚇得嘴都打哆嗦:“你,你你,你幹什麼?!”


 他很快就知道了商遠要幹什麼,導播和現場導演蹲在牆角,在整個晚上的跌宕起伏裡疲憊吸氧,無辜的電吉他手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就你黑我偶像,是吧?”


 穿著手工定製西服、怎麼看都是精英商業人士的歌王拎著電吉他,朝禿頭評委招了下手:“過來,老子打爆你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