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尼尼 作品

第96章 第 96 章










似乎在催促他趕緊生火讓它取暖。









姜宜嘀咕道:“好好好,等等我,馬上就生好了。”









兩分鐘後。









陸黎拎起廚房裡灰頭土臉的一人一貓,把人拎到凳子上才放心下來。









姜宜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看著陸黎蹲在炕上,就這漫天的灰生著火。









姜父進了廚房,看見自家兒子坐在凳子生,抱著貓,陸家的大少爺埋著頭,灰頭土臉地生著火,衣服上全佔滿了灰。









自己的大衣卻罩在姜宜身上,將外頭的灰隔絕得嚴嚴實實的。









五分鐘後。









陸黎和姜宜一塊坐在小凳子上,看著姜父熟練生火,姜宜真心實意道:“爸爸真厲害。”









姜父笑呵呵。









陸黎也真心實意地道:“姜叔真厲害。”









姜父立馬收起笑,冷哼了一聲。









陸黎:“……









中午,吃完午飯後,姜宜才發現姜父給陸黎安排的房間跟他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隔了老大一段距離。









大概是早上起得太早,姜宜午覺睡得很沉。









下午兩點多,姜宜奶奶住著柺杖,見到姜父出門去走親戚,便笑眯眯地朝陸黎招手,問陸黎願不願意陪她去村頭後山的老廟拜一拜。









陸黎過年能進門,自然是依仗了老太太,便答應了下來。









村頭後山不遠,走一段路就走到了,只不過看著荒涼得厲害。









“廟太破,現在沒多少人信這個嘍。”









“以前我要來這個廟啊,乖乖他爸總覺得我迷信。”









老太太拄著柺杖,在落滿雪的臺階上叨叨絮絮說著話。









陸黎撐著傘,半彎著腰亦步亦趨地扶著老人。









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風雪中枝葉輕輕晃動。









“好多人都說廟沒什麼用,但我這個老太婆還是信的。”









“十幾年前,乖乖一歲多那年冬天,發了差不多一個星期的高燒。”









“他爸一邊打電話一邊哽咽跟我說乖乖來來回回進重症室,我一個老太婆哪懂什麼叫做重症室。”









“我就問他爸什麼叫重症室,他爸也不敢跟我說得太明白,於是我就去問隔壁人。”









“她們跟我說重症室是吊著一口氣的人才進去哩。”









陸黎下意識一怔,呼吸輕微一窒,動了動唇,沒能說出話。









老太太拄著柺杖踩著積雪,呵出一口熱氣道:“她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我想我的乖孫才一歲多,前兩天還抱著









電話咿咿呀呀叫我奶奶,怎麼會進那麼地方?”









“我給他爸打電話,問了好多好多遍,最後一個人坐在屋裡頭好久。”









那時候她一個老太婆不識字,也不認得去大城市的路,外頭下的雪又大,一個人坐在屋裡頭坐了好久好久。









她恍惚地想她乖孫才一歲多,怎麼就要吊著最後一口氣呢?









於是在天寒地凍中。老太太冒著大雪去村外頭的廟。









老太太跪在廟前,燒了一柱又一柱的香,對著廟裡的菩薩拜了又拜,求求老天爺和菩薩開眼,別讓閻王帶走她的乖孫。









如今幾十年後,老太太還能咂摸出點細節,她拄著柺杖叨叨道:“我就跪在菩薩面前,求菩薩跟閻王說別帶走我乖孫……”









上到最後臺階,老太太抬起頭,在白茫茫的紛飛雪粒中,慈祥地望著眼前陳舊的寺廟,彷彿有點小驕傲道:“最後你猜怎麼著?”









她拍了拍身旁金髮男生的手笑眯眯道:“最後菩薩聽見我說話嘍。”









“過了個把小時候,乖乖他爸就火急火燎地給我打電話,哭著跟我說乖乖他出來了。”









陸黎渾身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來,微微停窒的呼吸也跟著吐了出來。









在呼嘯的風雪中,他後知後覺地恍惚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老太太回頭,拍了拍身後怔然的金髮男生讓他跟上。









陸黎撐著傘跟了上去。









寺廟確實衰敗了好幾年,青灰色磚瓦看上去千瘡百孔,小小的一方天地裡供著一尊泥塑的菩薩,手持著淨瓶,面目柔和。









明黃色的經幡隨著寒風晃動,投下晃動的陰影。









老太太放下柺杖,顫顫巍巍地走到蒲團前,給菩薩燒了好幾柱香。









外頭的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白茫茫一片落得越發地密。









院子裡,剛去走完親戚的姜父提著大包小包親戚塞過來的年貨,立在院子門前抖了抖身上的落雪,走進院子客廳時卻發現客廳裡空蕩蕩。









他在客廳張望,一邊走一邊道:“媽——”









空蕩蕩的客廳沒有回應。









姜父有點納悶,把大包小包的年貨放在桌上,去院子外頭張望找著老太太。









外頭的院子旁,張嬸子正瞧著他笑道:“**啊,找老太太是不?”









姜父連連點頭,聽到張嬸子將門檻上的落雪掃淨笑呵呵道:“老太太估計是去拜廟了,剛才我還見他們那朝著村頭後山的老廟去。”









姜父有點無奈道:“外頭雪大,這麼大年紀了萬一要是摔一跤……”









“那廟也沒什麼人,你說這老太太……”









姜父叨叨著隨手抓了一把大傘,急匆匆地往村頭後山的老廟走去。









村頭後山的老廟不好走,山不算高,但卻落滿了積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響聲。









姜父一路攏著手,呵著熱氣,心想這天氣若是不戴手套,估計得凍脫一層皮。









他怕老太太出事,走得又快又急,沒多久就走到了老廟。









老廟果真破了很多,姜父收了傘,遠遠地就瞧見了老太太在老廟前頭拄著柺杖,跟一個老和尚笑呵呵地說著話。









他急急忙忙趕上去,去看老太太一路走上來有沒有摔著,仔細查看後又讓老太太隨著他下山。









老太太不大讚同,她回頭瞧著廟裡頭道:“小陸還在裡頭哩。”









“等他出來再說吧。”









姜父只好抓著傘走去了供著菩薩的廟堂。









一方窄窄的廟堂,明黃色的經幡晃動卷著雪粒,手持淨瓶的菩薩像下,跪著一個金髮男生。









外頭風雪呼嘯,寒風灌得人喉頭髮嗆,姜父怔了怔,在廟堂的門檻前,望著跪在蒲團前的金髮男生。









他朝菩薩像磕著頭,一下又一下,脫下手套的手掌指骨凍得通紅,碰在地上而後又雙手合十求著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