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98章 第 98 章

    “他對生命毫無敬畏之意,他不配為帝王。”

    善殊看著昭王妃,溫聲低語:“裘桐留下來的那群臣子,會給這個孩子傳授怎樣的東西,你想一想,心裡其實也有數。”

    “好。”昭王妃抓著幕籬,慢慢為自己戴上,像是要藉此為自己套上一層無堅不摧的盔甲,她定定地道:“相比於那種瘋子,我相信聖地。”

    應該說,為了不讓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將來步裘桐的後塵,變成那種六親不認,喪心病狂的怪物,她只能相信聖地。

    這也是她今天費盡心思出來一趟的原因。

    “我手裡有昭王府的暗線和勢力,這些人也會在朝堂上幫助未來的攝政王和這個孩子。”昭王妃慢慢道:“我會配合你們,好好教育他,教他是非,也讓他能辨別世間黑白。”

    善殊露出一個欣慰的笑:“王妃能這樣想,真是再好不過了。”

    “還有一件事,我想見薛妤。”昭王妃的目光在兩人中流轉,像是下了某種決定,蒼白無血色的臉上都湧現出了病態的暈紅,顯得精神了許多,她的話語異常堅定,再次重複:“我要見她。”

    薛妤坐在一邊,從頭到尾沒有說話,此時,她手指壓著盛有熱茶的茶柄上,眼睛觀察著昭王妃的每個神情,仍沒有開口。

    這場談判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難以說通,昭王妃又是個手無寸鐵之力且懷有身孕的弱女子,善殊表現得較為溫和:“鄴都離皇城遙遠,她來了你也未必能再出來。你有什麼事,可以先和我們說,我們代為傳達。”

    昭王妃腳步像是生了釘子,她看著街道外熱鬧的吆喝聲,身體顫抖著,肩膀像被抽了骨頭一樣往下滑著,薛妤下意識動了動指尖,卻見她慢慢撐著自己站穩了。

    “算了。”她眼珠黯淡地轉著,道:“等下次有機會見了再說罷。”

    “我就是薛妤。”

    薛妤將自己的腰牌抽出來,不輕不重摁在桌面上,道:“你說。”

    昭王妃眼裡流出一層十分濃厚的訝異之色,竭力遮掩也沒能覆蓋下去,她細細觀察著薛妤的長相,從眉毛到唇瓣,直到她手裡的寶石扳指催促般轉動著亮起來,她才急急開口:“……宮裡的人可能已經察覺出異樣了,我得趕快回去。”

    昭王妃知道薛妤,是因為裘召。

    朝堂上的事,裘桐是什麼打算,她這個深宅婦人一無所知,但裘召待她極好,二十餘年從未變過,很多時候,他氣急了也不會躲著她,在家裡口無遮攔,茶碗砸了一個又一個。

    氣壓最低的一段時間,是裘桐每次在薛妤手中受挫,而後牽連底下辦事臣子的時候,因為薛妤這個名字,昭王妃數次見識到了裘召挫敗得爛醉如泥的模樣。

    聽得多了,也就記住了。

    薛妤是個很厲害的人,能讓裘桐這種心狠手辣的人屢次受挫,想象中,她應該穿著一身黑衣,特立獨行地穿梭在人間各地,兩句話不和,便橫刀相向,是個不大像女子的女子。

    可眼前所見並不是,真正的薛妤穿著一身長裙,雪膚黑髮,脖頸修長雪白,說話時清冷,可不顯得盛氣凌人。

    “我……”昭王妃啞了啞,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整理思緒後接著道:“我才知自己有了身孕,便被裘桐以侍疾之名召入宮中,但其實他們並不讓我做這些。前不久,我看王爺他臉色實在不好看了,便想著自己去侍奉半天。那天,偏殿外的宮人被驅散了,我才要繞過屏風,便聽到裡面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我聽到他和臣下說,要將龍息一分為幾,把世間妖族皆召喚前來,而後一舉屠滅。”昭王妃一邊往外走,一邊強忍著哽咽之音收拾情緒:“他說,這是他畢生目標,也是所能想到關於人族最美好的一條道路。”

    “昭王妃。”善殊頭一次揚高聲音:“當日裘桐具體說的一分為幾,你還記得嗎。這對我們很重要,對你肚子裡的孩子也很重要,請如實告知。”

    昭王妃搖頭,手腕細得只剩骨頭,一動,手鐲跟著晃盪,幾乎在腕骨上掛不住,“裘桐生性殘暴多疑,我一聽他們在談正事,就急忙退出了,具體一分為幾,我真沒聽清楚。”

    薛妤摁著那張令牌霍的起身,對善殊道:“不論真與假,將徹查令傳下去,即刻查。”

    很快,就在大家都覺得聖地對皇城中的皇帝之位頗為覬覦時,以鄴都為首,聖地傳人紛紛出手,從早有端倪的宿州開始,城主府被血洗,當地官府從上到下一個也逃不掉,通通進了赤水的大牢。

    他們趁敵不備,晝夜不休,找出四座城池清算。剩下的再怎麼查也跟龍息沒關係,貪汙受賄這類事倒是抖出來不少。

    在和昭王妃達成協議的第六天,三地盛會開啟前第九天,薛妤和善殊同時焚香沐浴,進入祖地,開啟扶桑樹留下的詢問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