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七 作品

第94章 第94章

    話還沒說完,外面天穹上突然炸起一聲響雷,蒼琚表情僵硬,飛快將後面的話補充完:“到時候把整個太華填進去都不夠,遠古時的慘案,我們就再經歷一次吧。”

    說完,他忌憚似的掃了掃陰雲密佈,雷電閃爍的天空,飛快閉了嘴。

    薛妤長久地沉默下來,音靈看向九鳳,誒了一聲:“妖都什麼時候能接管人間妖物,聖地的話,它們完全不會聽,而且管起來,也確實名不正言不順。”

    “不是我不想。”

    這麼長時間的接觸下來,九鳳跟他們的關係好的時候都到了稱兄道弟的程度,此刻面對這種沉重的,將所有人都拖進去的話題,稍微直了直腰背,正色著說:“講點道理,你們想想看,現在大家對妖都是什麼態度,對我們都口頭喊打喊殺,更遑論那些弱小的。即便發生糾紛,在人間的主場上,妖都的人都趕不及去處置,就已經被定了案,我們能怎麼辦。換做你們,常年累月如此,你們能受得了?”

    “因為這個事,妖都前一十的世家沒一個願意接手,就連我們族裡那些老頭都是這個意思。”她接著道:“那偌大的妖都,也不是我楚遙想的一言堂。”

    “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間的妖物早有了幾個自己的主心骨。那都是些大妖,雖然血脈上比不上九鳳,但在他們眼裡,就是妖都拋棄了他們,此時再接手,有的是硬仗要打。就這些事,我一個人抗,磨都能把我磨死。”

    九鳳掀了下眼,看向薛妤身後站著的溯侑:“不然你讓你們小公子回妖都管管事,他的血脈,管妖都,管人間都好使,我這邊壓力能小很多。”

    就在此時,有一個弓腰哈背的人進了一品居,他似乎習慣性地要去捏自己的拂塵,但臨到頭又止住了。

    掌櫃客氣而禮貌地表示一樓不再招待客人,那人卻扯著把尖細的聲音道:“你去通傳,別的事不需要管。”

    這種聲音,見多識廣的掌櫃立刻就辨認出是宮中的人,他不敢怠慢,來和薛妤等人說了聲。

    那太監是白訴親自□□出來的,他沒待多久,也沒看其他人,只對著薛妤說了短短兩句話。

    短短兩句,薛妤驀的抬眼,五指垂於手邊,攏了又攏。

    “怎麼回事,鄴都君主大印?”音靈頗為震驚地接話:“這東西——這東西能輕易印出去?”

    “我現在回去。”薛妤推開凳椅站起來,嘎吱一聲難耐的聲響,她抿了下唇,看向音靈,善殊和九鳳,一字一頓道:“接下來,你們去打聽昭王妃的下落。裘桐不是個會堵死自己所有後路,不留餘地的人。他在死前以各種名義處死了皇室親王,僅剩的兩個,裘召和他的嫡子全成為他換命的工具。”

    “這樣一來,裘家無人,一旦他失敗,皇位便會空落至旁人身上,他不會這麼幹。”

    “他心思毒辣,佈置縝密,事先會考慮到失敗的後果。”

    “如果我預料不錯,昭王妃已經有孕。”薛妤平靜地說完,睫毛上下動了下:“找到她,將裘召和裘仞死亡的真相告訴她,我聽說,裘召生前十分喜愛,尊重她。如果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十九。”薛妤轉身看向溯侑,道:“你再留幾天。知道這邊要怎麼做嗎?”

    溯侑頷首,眉目深深:“放心。”

    薛妤立刻看向沉瀧之,道:“現在開啟傳送陣,我回鄴都。”

    沉瀧之算了算這兩天傳送陣開啟的次數,頭皮發麻,他硬撐著站起來,衝隋瑾瑜比了個數,見對方眼也不眨應下後才跟著起身,步履匆匆跟在薛妤後面。

    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後,溯侑低下頭看了下自己的手指,那上面似乎還殘存著她太陽穴上跳動的規律,急而促。

    強制性的疲倦和強迫自己清醒的意念對撞。他都能想象,她現在該有多不舒服。

    心底那道模糊的決定變得清晰明瞭,他看向隋瑾瑜,隋遇和九鳳,清聲道:“這邊事情結束之後,我回去,管妖族。”

    隋瑾瑜用手掌掩飾性地遮了下嘴角,不讓自己開心得像過年的笑容太過明顯。

    隋遇也鬆了一口氣,肩頭如釋重負地耷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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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都大殿的書房中,薛妤被從侍引著踏入書房的時候,鄴主正忙裡偷閒仔細品鑑一幅古畫,興致盎然,心情頗好。

    見她來了,他將那幅畫卷起來,交給身邊的從侍,吩咐道:“去,掛在那邊牆上,再沏兩盞今年的新茶。”

    “回來了?”鄴主看著薛妤,朝她招了下手,道:“沒耽誤時間就好。阿妤,父親最近聽說了一些從殿前司那邊傳開的流言,想問問你——”

    和溯侑的事,都是真的嗎。

    他為女兒操心的話還沒出口,就見薛妤面如寒霜地從案桌一邊抽了張白紙,再將墨筆蘸墨,擺在硯臺上,聲音冷得要結冰一樣:“一十五到一十三年前,鄴都君主大印,父親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蓋過,您好好想想,想好了就全寫下來。往薛榮沒死的那段時間想。”

    她又抽出一張紙,“啪”的一聲摁在他跟前,接著道:“君主大印所有可能用到的地方,您也列一下。”

    她這一個接一個格外客氣的“您”,跟天上落刀子一樣,鄴主握著那杆筆,沉默了一會,總感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他虛心請教著問:“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