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無風 作品

第280章 劍指東瀛(卅七)黨爭內情

    為什麼當李昖發現必須給顧養謙或者說顧養謙背後的某位大人物交待之時不挑別人,偏偏就挑中李山海?

    因為兩點:一是顧養謙信中點名批評了好幾位朝鮮大臣,幾乎各個派系都有,但卻偏偏漏了李山海和以他為代表的北人黨要員;

    二是李昖本人對北人黨有他自己的判斷,那就是北人黨的凝聚力不強,即便如今把李山海推出來,也不用太擔心北人黨一家獨大,他們內部分裂的可能性相當高。

    第一點是客觀事實,李昖雖然不確定根源是什麼,但大致能猜到一些,無非就是顧養謙或者說顧養謙身後那位大人物認為李山海傾向內附,有助於某些事情的推進。

    第二點目前而言應該說是猜測成分居多,但李昖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這信心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他這麼多年來居高臨下觀察和掌控朝鮮黨爭得來的結論。

    朝鮮黨爭由來已久,不過太遠的就沒必要細論了,就說李昖這一朝。他這一朝的黨爭始於宣祖八年(注:我知道“宣祖八年”是後世的說法,但朝鮮的國王在世時應該怎麼稱呼年號我真沒查到,讀者諸君姑且將就一下吧。),當時圍繞吏曹銓郎一職,士林內部又開始分化,逐漸形成了以金孝元為首的後輩士林以及與沉義謙為首的前輩士林。

    金孝元居住在漢陽城東的乾川坊,於是以金孝元為首的後輩士林被稱為東人黨,而沉義謙居住在西邊的貞陵洞,因而以沉義謙為首的前輩士林被稱之為西人黨。

    西人黨多為李耳及曹植的門人,屬於畿湖勢力;東人黨由李滉及徐敬德的再傳弟子為核心的嶺南勢力構成。

    宣祖八年,朝鮮政局發生了變動,東西兩黨對峙的局面最終形成。而正巧在壬辰倭亂髮生前,“鄭汝立謀反事件”和“辛卯年世子冊封事件”又成為了東人黨分化的契機。

    鄭汝立受李耳引薦進入朝堂,萬曆十二年(宣祖十七年)一月十六日,李耳去世。鄭汝立由西人黨逐漸向東人黨靠攏。

    鄭汝立被推舉為弘文修撰後曾“入對經延,詆斥樸淳為奸邪魁首,李耳為誤國小人,成渾黨奸陳疏,欺罔君父”。朝鮮義州牧使徐益曾書“臣伏聞鄭汝立於延中進攻李耳,遂及樸淳、鄭澈……此事他人可也,汝立不可也”,因為“汝立本李耳門下士也”。

    換句話說,這鄭汝立幹了一件好比原歷史上大明張居正時期出現的“門生彈劾恩師”事件,也就是劉臺以《懇乞聖明節輔臣權勢疏》彈劾張居正同樣的性質。而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鄭汝立這件事影響更壞。

    歷史上劉臺彈劾張居正,主要出發點是他認為張居正作為輔臣權力太大,作威作福,蔑視祖宗成法;鄭汝立則幾乎是人身攻擊,直接開口罵恩師是小人,而且欺君罔上。這兩者之間的性質顯然還是有區別的。

    由於朝鮮的政治體制幾乎照搬大明,所官場風俗也類似,“欺師滅祖”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性質等同於“謀反”。於是鄭汝立毫無疑問就被罷官歸鄉,“而潑等相繼伸救,每擬三司之望,上終不用,雖外官亦不落點,汝立忿恚愈甚”。

    這幾句話是說李潑等東人黨人士雖為汝立發聲,但鄭汝立終究未能為官。歸鄉之後的鄭汝立廣泛結交各個階層人士,創立了大同禊——咦,這個劇情是不是又有點像顧憲成罷官講學而形成東林黨?還真是世間從無新鮮事。

    隨後“黃海道觀察使韓維、載寧郡郡守朴忠侃、安嶽郡守李軸、信川郡守韓應寅等上變書言:‘前修撰鄭汝立謀叛’”。

    朴忠侃、李軸、韓應寅均為西人黨,西人黨抓住了“鄭汝立謀反事件”向東人黨施加壓力。生員梁千會曾上疏發表“論鄭賊與朝紳密交某某雲,乃李潑、李潔、金宇顒、白惟讓、鄭彥信、崔永慶等也”的言論,結果崔永慶被誣陷而慘死獄中。

    鄭汝立謀反事件之後,西人黨在鄭澈的帶領下勢力達到極盛。日後在東人黨的分化中,鄭澈打壓東人黨的行為,以及崔永慶慘死之事,更是加速了東人黨分化。

    到了宣祖二十四年(萬曆十九年),柳成龍與鄭澈商議世子冊立問題,當時李昖的大妃懿仁王后樸氏並無所出,李昖偏愛與仁嬪金氏所生的信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