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一十一 作品

第六章 縱兵搶掠,北魏六鎮,業轉神通

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中,海浪被船底碾碎,發出微微的波濤之聲。

 

但這聲音馬上被船底鐫刻在黑鐵片上的雲紋吸納,只剩下一點細碎泛起。

 

這是一艘平底的沙船。

 

莫約十丈長,兩丈寬,用深海的寒鐵打造的鐵片鉚了船底。

 

更是尋了符陣師佈置了一套流雲法陣,還有一套黑帆升起,滾滾的霧氣裹著船身,無聲無息的貼著海面滑行。

 

鐵底的沙船繞過了渤海灣中的幾處巡查的水兵,尋了一處平坦的沙灘衝了上去。

 

黑暗中,有人放了船頭的鐵板下來,重重砸在地面上,頓時銘刻羊頭的船頭陣法生了根,將沙灘的沙子聚攏起來,化為一面城牆。

 

船上的人小心翼翼繞過城牆,面前一片漆黑的海灘上,瞬時間有人影綽綽,一隻身披馬鎧的矯健黑馬徐徐行來。

 

在這之前,居然沒有人能發現這些黑暗中的騎兵。

 

為首的騎兵胯下駿馬打了一個響鼻,露出口中的獠牙利齒來。

 

沙船上的人連忙降下土壁,從身後驅趕出一隊人來。

 

當先便是被四名身強力壯,渾身黝黑的崑崙奴力士抬起來的大缸,黑陶的大缸之中盛滿了海水,亦是一件三重禁制的小法器。

 

騎士掀開缸蓋,一隻清秀的鮫人迫不及待的遊了上來,趴在缸壁上。

 

那一口陶缸之中,莫約裝了數十萬斤的海水,讓兩個崑崙奴力士挑了,依舊面不改色,只是在沙灘上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陶缸之中水聲湧動,顯然不止一條鮫人。

 

騎士滿意的點點頭,只要這批貨的大頭沒事就好,他抬頭去看後面的其他人,也都是稀奇古怪的樣子。

 

有的女子猙獰醜陋的夜叉國人,有的惡形惡狀猶如犬人的犬封國人,還有的不知是外海人族跟什麼精怪生下來的,行走笨拙,兩顆犬齒凸出老長,猶如海象。

 

但騎士卻注意到了最角落裡,一個破布衣裳罩體的和尚,他看著年歲不大,卻極瘦。

 

手中託著一個破木碗,裡面還有半碗渾濁的水。

 

沙彌盯著那一碗水,就好像裡面有什麼萬般珍貴的東西一樣……

 

“怎麼還有個和尚?”騎士冷冷一哼。

 

那船主慌忙道:“和尚是送的,和尚是送的……我在一處海外荒島發現了他,許是遭了海難,時間太長連話都不會說了。我也是菩薩心腸,才把他送回中土!”

 

“菩薩心腸就是把他賣給我?”騎士冷笑道。

 

“哎呀!誰不知道六鎮雖然苦了一些,卻也是個正經活人的地方。我看他說不定有些修行,日後在六鎮掄刀,不比被賣到南晉世家為奴好?”

 

錢晨淡淡瞟了他們一眼,依舊閉口不言。

 

如今他一副殘軀,一口破爛衣裳,木瘤食缽,半碗苦水,一顆蓮子便是他的全部家當。

 

揹負無窮業力,道塵珠也留在了輪迴之地。

 

正是苦累到了極處,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說一個字便會口舌生瘡,唸到了誰,那人就會倒黴。

 

耳道神曾經傳法有緣,開創過一個叫做天咒宗的門派,修有種種言靈。

 

他修都不需要修,開口便是業力無窮,能讓人墮入地獄。

 

而他自己,只會是每時每刻都處於比地獄更辛苦萬倍的際遇。

 

“我家也虔信沙門,最愛佈施!”

 

“你是不是不給人家喝水了?看把人渴成了什麼樣子。”

 

為首的騎士看到錢晨的嘴唇都開裂,如溝壑一般,便招了招手,有人遞過來一個鎏金馬壺,徑直上前,給錢晨帶著鐐銬的手中木碗裡倒上了酒。

 

乳白的奶酒咕嘟咕嘟,灌了半碗。

 

錢晨微微躬身謝過,便從手中搓了一點土下來,用骯髒的手指插入奶酒之中攪了攪,待到一片渾濁,才微微開口,徐徐飲下。

 

那酒入口極苦,卻是揹負的酒戒引來的業力加持之故。

 

騎士看他喝的毫不猶豫,卻是笑道:“原來也是個破戒的和尚……”

 

“不對!施食不可不受,你用土汙了酒,這酒就成了素酒了!果然是一個老實的和尚。”

 

木缽之中,一點金光閃過。

 

騎士眼睛一瞪,猛然抓住了錢晨瘦弱的手腕,手一抖,缽中的水酒灑了小半,露出那點金色來。

 

“只是一顆蓮子!”

 

“你這僧人是在苦修?咦!竟然受了五戒,卻是個道行不淺的和尚!”

 

騎士看清了蓮子,又藉著微光看到了錢晨頭上的五個戒疤,這才把錢晨的手放了回去,道:“我叫拓跋燾!大師,有沒有意願來我六鎮做個好男兒,馬上掄刀,贏取富貴?”

 

錢晨緩緩開口,眾人看不見的滔天業力隨著這一句話,落在身上。

 

“戒殺!”

 

“哈哈哈哈……”一眾騎士都笑了起來。

 

拓跋燾笑著笑著,突然掄起刀來,一刀砍在了旁邊的船主頭上。

 

雪亮的刀光綻放,千錘百煉的神兵與兵家煞氣凝做一處,只是一瞬間就劈開了船主身上的三重靈光。

 

船主腰間的一枚玉佩爆碎,才給他掙脫了一瞬間。

 

“啊啊啊……”船主面色猙獰口中一道血光夾雜著兩枚白骨刺噴出,卻被拓跋燾反手上撩,連同臉和半個頭顱一齊劈砍下來。

 

噴出的血光,法器,被兵家煞氣同身上鎧甲發出的神光一擋,就如同撞在一堵銅牆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