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青木 作品

第66章 第 66 章

    這份寵早非一日之寒,他們妄圖與這份無止境的偏心謀奪權勢,便不能完全指望聖上。

    “一旦開始,你我聯盟的事便藏不住了,趙良毅卑鄙無恥,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以他的性子,想折騰你,必然會從知寧下手,”趙懷謙擔憂地看向百里溪,“不如先尋個由頭,將她送到外地一段時間吧。”

    “你我勝算能有多少?”百里溪反問。

    趙懷謙沉默一瞬:“若是盡全力,三四成,一旦退縮,便連一成也沒了。”

    “三四成……”百里溪低喃之後沉默許久,才輕笑一聲,“趙良毅覬覦她並非一日兩日,即便她與我們無關,將來登基的若是他,知寧一樣有危險。”

    趙懷謙抿了抿唇:“我們將她藏個隱蔽的地方,若我們失敗……就讓她一輩子隱姓埋名,別再回京都瞭如何?”

    百里溪沉默不語。

    許久,他緩緩開口:“不行。”

    趙懷謙眼眸微動。

    “需有萬全策,不論將來登基的是你,還是趙良毅,都能保她一世安穩,不受任何人掣肘。”百里溪眼神泛冷。

    趙懷謙愣了愣,隨即為難了:“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法子。”

    若按他的說法,趙良毅本身就對傅知寧有執念,那不論她與他們有沒有干係,他都不會輕易放過她,一旦他們奪位失敗,傅知寧要麼隱姓埋名躲一輩子,要麼便任人擺佈,哪還有第三條路?

    百里溪聞言垂下眼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轉眼便是夜裡。

    不知不覺已是七月,京都最熱的時候到了。

    傅家地庫裡還存著百里溪送的冰,滿滿一地窖足夠傅知寧用到天氣徹底涼透。可即便屋裡放著兩個冰鑑,她也依然心裡燥悶難言,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她上一次見百里溪,還是在哀宴昏倒的第二天,他悄悄來看自己那會兒,之後便再也沒來過了。雖然最近沒少同傅通打聽消息,知道聖上沒有褫奪他代帝批紅的權力,也沒有做任何為難他的事,可她心裡就是不安,總覺得趙良鴻一死,趙益又病重,許多事便註定要火急火燎地去做了。

    最近都在傳趙益要立趙良毅為儲君,趙懷謙打算如何應對?百里溪會怎樣輔佐、會不會有危險?她有無數個問題想問,卻不知該去找誰問,只能每日裡在房間翻來覆去,焦心得嘴角都起了疙瘩,紅紅的一片好不難看。

    “唉……”

    傅知寧嘆了聲氣,又是一個翻身。

    房間裡靜悄悄的,只有燈燭晃動惹人心煩。傅知寧翻來覆去許久,終於皺著眉頭起身吹燈。

    寢房裡瞬間暗了下來,她總算多了一分心靜,緩神許久正要回床上時,床邊突然傳來一聲輕響。

    只一瞬間,她的心跳便快了起來,整個人都怔愣地盯著窗子。

    許久,窗外傳來一道帶笑的聲音:“愣著做什麼,還不來為我開窗?”

    真是他!傅知寧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衝過去開窗子。

    百里溪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一身錦袍,在月光下好似在發光。

    傅知寧驀地眼睛一酸,撇著嘴朝他張開雙臂。百里溪揚了揚唇,傾身過來抱住她,兩個人還隔著半堵牆,只有上半身勉強通過窗子相擁,卻同時久違地感受到心安。

    “你怎麼才來啊……”傅知寧小聲抱怨。

    百里溪扯了一下唇角,只是說了聲抱歉。

    一刻鐘後,他坐在了寢房裡,傅知寧圍著他仔細打量,心跳依然快得不真實。

    許久,她突然說了句:“你瘦了。”

    “你也是。”百里溪握住她的手。

    傅知寧沒了力氣的橫了他一眼:“整日擔心你,能不瘦麼?”

    百里溪彎了彎唇角,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傅知寧把玩他的手指捨不得放:“你近來如何?聖上還責怪你嗎?聽說他要立二殿下為儲君了,四殿下打算如何應對?”

    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問完又開始擔憂,“四殿下一不受聖上寵愛,二無外家可靠,只怕與二殿下對上沒什麼勝算,你們打算用什麼法子讓聖上改變主意,直接殺了二殿下嗎?”

    百里溪被她天真的想法逗笑:“二殿下如今只差臨門一腳,不知過得多小心,連膳食都至少檢查三遍,出門更是前擁後呼,只怕想殺他也並不容易。”

    “那可要怎麼辦呢?”傅知寧蹙眉。

    百里溪沉默片刻,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傅知寧瞬間睜大了眼睛:“當真?”

    “嗯。”百里溪微微頷首。

    傅知寧一臉驚訝:“那那那若是這樣,恐怕大多朝臣都不會同意的。”

    滿朝文武加起來幾百人,總有一些臣子從不摻和這些事,一旦他所說的事暴露出去,那這些人勢必會倒向趙懷謙。

    傅知寧默默嚥了下口水:“但這樣一來,也就暴露了你與四殿下的關係,聖上會不會覺得你之前殺大殿下動機不純?你會有危險嗎?”

    “都是未定之數。”百里溪誠實回答。

    傅知寧抿了抿髮乾的唇,一臉鄭重地看著他:“沒關係,不論發生何事,我都與你一起。”

    百里溪眼眸微動,許久之後緩緩開口:“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傅知寧忙道。

    百里溪看著她的眉眼,發現說出這句話比想象中要難,但也確實是目前最萬無一失的法子了。

    半晌,他終於開口:“去求吳老夫人,請她定下你與吳傾的婚事。”

    傅知寧愣住。

    “趙良毅查到我先前護了你幾次的事,推測我對你有心,雖然沒有查到更多,但難免會用你威脅我,且我越是保你,他便越想用你做文章,反而會陷你於危險之中,為了你的安全,你先與吳傾定親,有整個吳家做後盾,他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對你如何。”第一句話說出口,剩下的也就不難了,百里溪忽略心中鈍痛,儘可能與她講清楚。

    “你不必覺得對吳傾愧疚,只管將事情與吳老夫人說清楚,吳家中立這麼多年,姻親是維持百年安穩的重要手段之一,他們先前押錯了寶,此次聯姻等於四殿下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是對他們的承諾,只要他們配合,將來有一日四殿下登基,這件事便是他們最有力的保障,他們於公於私都不會拒絕。”

    傅知寧怔怔看著他,好一會兒才艱難開口:“你讓我……與別的男人定親?”

    “權宜之計,待四殿下做了儲君,我便為你解除婚約。”百里溪抓住她的手。

    傅知寧荒唐一笑,隨即又嚴肅起來:“若是四殿下做不了儲君呢?”

    百里溪微微一頓。

    黑暗中,傅知寧執著地看著他,堅決要他給出個說法。

    “若是四殿下做了儲君……”百里溪別開視線,半天才說了句,“吳傾還算不錯,與他成親,至少能保你一世安穩,趙良毅即便……不敢動你。”

    到底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傅知寧安安靜靜的,所有因見他一面生出的喜悅如同流水一般褪去,整個人彷彿都變得空空蕩蕩,不會思考,無法理解。

    “百里溪,你將我當成什麼了?”她低聲問,“在你眼裡,我就只能與你同享福,不能共患難是嗎?”

    百里溪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開口解釋。

    傅知寧定定看著他,許久之後堅定地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好,我答應。”

    百里溪看向她。

    “但是說好了,是你讓我去聯姻的,便不算是我的背叛,”傅知寧死死盯著他的雙眼,“人心易變,掌印得做好我可能會變心的準備。”

    百里溪喉結微動,抬手摸摸她的頭:“知寧,別說氣話。”

    傅知寧扯了一下唇角,嘲諷地笑了笑。